周沙浑身一紧，这种与所处世界突然两隔的感受，他已经在二十四小时里碰到了第二次。

“问你话呢，见到你朋友了？”那声音像是直接从井底发出，被水中的精灵飞快地传递，冲向周沙，激起他身体的共振。

浑身都响着一个蛮横而充满稚气的声音让周沙感到颇为难受，他想到上班后无数个的周六，小区里叫得比施工钻头还要销魂的顽童们。

“你是谁？”

“嘿，我是谁。我的东西用得挺顺手，合着不知道我是谁是吧。”

“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用梦镜了？”

“梦境？”

用，梦境？周沙在心里嘟囔着这奇怪的语言组合。

“是镜子的镜！好笨呐你。”

“什么是梦镜？……不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周沙愈发地困惑了，不过他能感觉到井底的声音没有什么敌意，那讨人厌的说话方式……只能说小孩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我当然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梦镜……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可以同时看见两种画面过？像是……你以前上课犯困，黑板上的字和白日梦混在一起的感觉？”周沙仿佛都能想象到那个小孩认真组织语言的样子。

“有一次，但是过一会就看不见了。”

“对，就是那个，那就是你用了梦镜的证明！”井散出的光仿佛都在模仿小孩的神气，“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碰见自己想见的朋友了？”

“……对。”

“那是你二十四岁生日最大的愿望吧？”

周沙敏锐地察觉到，井底的小孩虽然处于另外的世界里，却对自己，对时间，以及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神奇事物有着相当的把握。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周沙试探地问。

“告诉你也无所谓。”小孩听起来像是耸了耸肩，“你能到这个世界来，全是我主人的功劳。”

功劳？说来也是，虽然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却终于能见到自己六年里日思夜想的朋友们，在这一点上，周沙不得不抱有一点感恩之心。

“那你是否知道，我们有没有回去的可能？”

“当然可能，但是首先，我主人帮你实现了愿望对吧。”几年的业务经验告诉周沙，这小东西要开始谈条件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能见到朋友们确实很高兴，但是它同样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扰，所以说是实现……是否有些……”

“我的主人，帮你实现了生日愿望！你不要翻脸赖账！”

周沙对自己生日那个夜晚的记忆变得尤为模糊，只记得桌子上躺的巧克力派，但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自己许过愿的印象。

“我记不太清……”

“你！不要装糊涂！我主人不会说谎！”

这也，太偏了吧。周沙挠挠头，只好说：

“那就算他确实帮我实现愿望了吧。”

“对嘛！”

小孩满意地放低音量，“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的主人做一些回馈呢？”

“说吧，你们想要我怎么样？”周沙在心里哭丧着脸。

“其实呢，只是让你协助我做一些微小的工作。”

周沙完全无法相信小孩的说辞。

“可以先把我们送回去再做吗？我无所谓，但是我朋友们的父母再呆两天就该报警了。”

“在完成这次交易之前，你无权跟我的主人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