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晋爵封妻荫子,与国同休,都是需要赫赫战功的。平辽之战就是最好的机会,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景祐三年二月,侯玄演率兵抵达山海关,所率大军三十万蓟辽大地为之颤动。
山海关下,阵中的侯玄演远远地看着天下第一雄关,隐隐的,可以看到迷蒙春雾中的城墙和高塔。
山海关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片礁石,在云集的大军包围中,依然静静地矗在那儿。
自从山海关建成以来,不知道面临过多少次的攻击,它就那样的沉默从容。除了吴三桂自己开关纳降,从来没有人能打过山海关,若是天下雄关比拼战绩,山海关也足以自傲。
远处的炮声轰隆,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了炮击,时至今日大明的火炮已经遥遥领先满清,但是城上的清兵仗着地利,和明军对轰起来。
侯玄演伸出手来,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中,随即融化。寒风吹在脸上,依然是被划破的疼痛感觉。
“这冰雪怕是化不了了。”
阎应元点头道:“王爷,冰雪不化对我们是好事,化雪之后路面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运送物资。”
抬眼看去,一颗颗地炮弹砸向城墙,激起黄色的灰尘。就像是无数颗礼花绽放,这是男儿间的战争,鼓角声让人血脉贲张,忘情地厮杀。
侯玄演的瞭望车离战场足够远,但是依然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亲自陷阵冲锋。当然就算他自己有这个想法,也是不可能的,周围的将士就是死也会拉住他。
三天...山海关依旧坚如磐石。
辽东和中原不同,这里的战争是从几百钱就开始了,大明立国到辽人现在一直在打。
百年的战火磨砺了他们的斗志,即使山海关下是将他们赶回辽东的北伐军,这些人也浑然不惧,甚至迸发出更强的斗志也显示出了的更强大的战斗力。
依靠着山海关,尚可喜的手下将士顽强地坚守着雄关,历代蓟辽总督,总是不遗余力地翻修、加固山海关。关下的北伐军不可谓不英勇,激战三日夜,却是寸步未进。
中军大帐中,侯玄演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他实在没有想到山海关这么难打。尚可喜守起关来如同换了个人,沉稳而且睿智,几次三番破解了自己的杀招。
以往攻城略地的经验,挖地道埋炸药、火力压制狂轰滥炸,统统不管用。
这时候一个亲兵禀告:“王爷,刘勇将军求见。”
侯玄演眉心一展,说道:“快快有请。”刘勇是火字营出身的悍将,一直顶在前面奋战,侯玄演只当他在前面打仗,突然有什么好主意破关。
刘勇进来之后,侯玄演见他浑身带血,双手抱拳就要行礼,忙上前扶起他问道:“刘将军前来,可是有破关妙策?”
刘勇神色一怔,脸带羞惭,说道:“王爷,末将没有什么良策,不过末将的手下已经折损大半,再打下去就要全部交待在关下了。”
侯玄演心底一寒,这是个从没怯战的将军,到了这一步也心生退意了。山海关只是征辽第一步,这也是征辽第一仗,若是打不赢如何跟国内交待。来时他们可是背负着举国的希望,所有人都认为北伐军征辽必胜。
侯玄演狠下心来,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你所攻打的地方还不算是最凶恶的所在,岂可临阵怯战。”
刘勇脸色比身上的血还红,急声道:“王爷,末将并不怕死....唉,算了,我们继续进攻,只是求王爷让我留下几个兄弟好为我等收尸。”
侯玄演拔出宝剑,骂道:“我就不信了,老子亲自去冲,秦禾,我带着亲兵冲,死了之后你给我们收尸。”
“王爷万金之躯,岂可亲自冲锋陷阵。”
帐中诸将慌忙上前,拦住怒发冲冠的侯玄演,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急了。
征辽第一战,若是无功而返....
侯玄演虽然作势要冲,其实脑中清明,他这样也是为了激励手下。刘勇见状,跺了跺脚说道:“王爷尚且如此,末将岂敢惜命,刘黑七你带着人跟我从北面攻打。”
这时一个亲兵抱拳道:“王爷,登莱水师的舰队已经到了。”
侯玄演狞声道:“让他们从侧面,炮击清兵阵地,不要怕浪费炮弹,就是一百发打死一个,也要还不犹豫地开炮。”
山海关南边就是渤海,北边是燕山,地势险要。想要打进去,只能从山海关硬拼,或者学习当年的皇太极,从蒙古绕道。
现在靖北省的夏完淳,正在和吴三桂、孔有德的大军相持,惨烈程度不下此地。
城墙上,尚可喜也是愁眉紧锁,关上的守军越来越少,明军的武器杀伤力极大,在这么猛攻下去,他马上也守不住了。
双方现在就像是长跑中撞线前的冠亚军,谁再坚持多一口气,就能取胜。但是这口气岂是那么容易坚持的,作为主帅心里负担的压力可想而知。一念之差,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之丧命,血流成河,血流漂杵。
尚可喜和侯玄演一样,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心中很是烦躁。
城下的炮声就从未停过,不远处的高高垒砌的工事上,火铳手密集的射击让守军每一次的露头,都变成了生死游戏。
城楼的瞭望台上,弹孔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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