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胖擦了擦汗,恭声道:“回老大人的话,以小人所见,是又不是!”
“是又不是?这话如何说?”
“老大人,这次暴乱的导火线本是米店屯米涨价,工人积怨之下,砸店抢米。说句老实话,这种事情在江南各地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有不少,只不过这次碰巧是发生在上海,这里工人多,一旦爆发起来自然规模不是下面县城里能够比的!”
胡克勤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这是说是偶然,那怎么又说不是偶然呢?”
“禀告老大人,上海与下面的小县城不同,水陆交通汇集,运输方便,就算有些水旱灾害,其他地方的余粮也会运送进来,自然粮价也会慢慢降下来。加上工人们虽然薪水不高,但每日都有活钱,不像小地方一旦发生水旱灾害,就算想卖身都没地方卖身去,发生这种大规模暴乱的可能性很小。”金三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为何不说下去?但说无妨!”
“是,老大人。”金三胖咬了咬牙,大声道:“这次暴乱是因为朝廷禁止进口粮食,投机商人乘机抬高米价。工厂主们因为怨恨朝廷的禁令,也不肯向工人发放米贴,结果工人们积怨已久,抢劫那家米店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金三胖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完,便低下头去,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暴风雨。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正当金三胖耐不住性子,想要抬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喟叹。
“唉!你下去吧,去账房那里领五十两银子赏钱!”
金三一愣,赶忙敛衽下拜:“多谢老大人的赏!”
待到金三退出屋外,胡克勤脸上慢慢现出一丝苦笑:“宏茂呀!你我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想不到见识还及不上这个小小的巡警头子!”
沈宏茂不服气的分辨道:“胡公!这只是一面之辞!再说谁知道会不会有策划之人还隐藏在幕后未曾被你我察觉!”
“别说了,就算真的有人在幕后策划又如何?这金三有句话说得好:是又不是!朝廷的禁令伤害的人太多了,这么多人积怨在心,早晚都要发作,就算这次不发作,下次也会发作,是否有人在背后策划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宏茂听到这里不禁哑然,他不得不承认胡克勤说的有道理,片刻之后,沈宏茂低声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胡克勤苦笑了一声:“先拖一拖,静观其变吧!”
汉京。
天色已经黑了,王启年坐在书桌前,批阅着一叠叠各地发来的文书。这时,外间传来时钟声,他抬起头,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了。王启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沉声向对面的戚之悌问道:“戚大人,上海那边胡大人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还没有!”戚之悌抬起头来:“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已经去十来天了!”王启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应该知道轻重吧,琉球的事情可耽搁不得,早国权已经去镇海了,这兵船一动,银子可少不了!”
戚之悌打了个哈切,笑道:“呵呵,王相公你就放心吧!胡大人是老臣子了,里面的轻重他清楚的很。我和你打个赌吧,最迟明天中午,就会有电报发过来!”
王启年点了点头,叹道:“但愿如此吧!唉,戚老呀,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个平章军国事的位子实在是难坐的很,我再咬牙撑个两年,天子一亲政我就辞官回老家养老算了!”
正说话间,外间的属吏快步走进屋来,低声道:“二位相公大人,上海有急电!”
“喔,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王启年脸上的疲倦立即一扫而空,他接过电报笑道:“胡大人办事还是让人放心,你看这钱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他一边说笑,一边拆开电报抄文,打开一看,脸色立即大变:“什么,上海暴动,请解除粮食进口禁令!”
“暴动?”戚之悌也吃了一惊,从桌后站起身来,从王启年手中接过抄文,低声念道:“不呼而集者万人。其首者名曰于炮,乃裕兴纱厂一佣工,攘臂而起,手执竹杖,率众誓神,一呼而万人响应,杀人毁屋——”戚之悌念到这里,已经是脸色惨白,连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