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1 / 1)

等待女儿 高山笔翁 5589 字 2023-05-19

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山村里住着一户人家。家中有三个女儿和老夫老妻,一共五口人生活。父亲对女儿们疼爱有加,毕竟女儿跟爸爸亲。这位父亲叫阿里。小时候也上过学,所以认识几个字,为了学得一门手艺,看一些借来的手艺书。主要有木匠的,修理小电器的,还有维修四轮拖拉机等,只要他能借到的都拿来看,拿来学,他想着挣钱给女儿们买吃的。但他学得太杂,什么都会点,但什么都不精。但在农村,也算个人才了。村里人有点啥事都找他,尤其在那个年代有为数不多的小电器,却没有修理部。

村里有一个人叫来福,是有名的嘴快。别人有点事,只要让他知道他都给你说出去,而且说的方式是,遇到你后悄悄和你说,说完叮嘱你千万别往外说。但遇到第二个人,用同样的语气用同样的方式再说一遍同样的事,而且带着同样的神秘感,也必须叮嘱他千万别往外说,就这样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有一天他家收音机坏了,只能找阿里修了。大早上,走到阿里家门口大声喊:“家里有人吗?出来看狗啊!”其实阿里家没有狗,仅仅是让屋里人知道他要进来了。一进来就开始夸门好看,屋里干净,从茶壶嘴里出来的水开的声音真好听,厨房里的味真香。村里人都知道,一旦来福到你家,夸你家这好那好的时候肯定有事求你,或者找你借东西。来福进屋,正好五口人吃早饭,桌上有玉米面贴饼子,有大碴粥配贴饼子,还有三种咸菜。来福把收音机放在炕上,坐在炕的南头。阿里的妻子新拿来了碗筷,说:“来,吃点吧”。来福说:“不了不了,我吃过了,我今天来就想让大哥帮我修一修收音机,这是我去年上城里时买的。”阿里的妻子:“来吧,也没啥好吃的。”来福嘴上说:“其实我刚吃完,碰到了不吃也不好意思啊”,边说边往饭桌移动屁股。到桌边就狼吞虎咽吃起来,还说:“这饼子真好吃,哎呀,这大碴粥,去年我上城里吃到的一样一样好吃,怪不得我进来就闻到了香味”。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山村里每户每家都不富裕。家中大多都是从自己地里打来的玉米或者小米之类谷物,而且这是他们常年的粮食,因此山村里的人对玉米饼子大碴粥的味道都免疫了,每顿都是吃那东西,没有其他大米小麦的比较,感觉不到玉米饼子和大碴粥的香味,来福来阿里家,不仅要让阿里修收音机,也顺带解决自己的一顿饭,这也是他一大早跑来的原因,怕来晚了赶不上饭点。

吃完饭,阿里为来福修收音机,虽然自己看过一些书,也修过一些小家电,但来福带来的确实是较新款的少见的收音机。阿里费了半天时间才拆开,一边翻书一边修理。在一旁看阿里修理收音机的来福,开始肚子叽里咕噜响,说:“我到隔壁串门去。”说完走了。阿里的妻子之前进来说:“隔壁干活的人都进去了,烟囱也不冒烟了”。这也或许来福去串门的原因,不然不会扔下收音机走开的。因家中粮食较少,阿里家一天就两顿饭,因此即使听到来福因饥饿而肚子响时也管不了,这也是来福去隔壁串门的原因之一。

阿里继续维修收音机。拆开时虽然很费力,但是拆完就基本找到了问题,是收音机喇叭那儿有根线衔接不良导致收音机不出声。阿里把那线剪下来,用火烧掉线头的塑料,重新在原来位置上固定住。经测试后,收音机确实好使了。因为阿里很少见这种新款的收音机,在修好后,还没安装之前自己听了一会儿。收音机里面有各种报导,有体育,有新闻,也有音乐,而让阿里感到新鲜的并留意听的是一则关于基督教的新闻。讲了耶稣被自己的徒弟出卖,然后遭受严刑拷打后死去,后又活过来传教之类的事。阿里听到后很奇怪,因为自己识字,也读过一些古代的传奇志怪小说,但没听说过耶稣的名字。心中对耶稣这个名字产生了好奇,想着以后有机会向村里老人打听耶稣这个名字,如果谁有这类故事书,不惜给他干一天活为代价,借来读读。

阿里正想着有关耶稣的奇幻故事,大门外传来了声音,“大哥,修修修修修好了吗?”。不用看就知道是来福的声音,而且是喝醉后的声音。没等阿里回话,在炕上玩布娃娃的大女儿就说:“修修修修好好好了”。说完三个小女孩都哈哈大笑起来。阿里比较严肃地说“住嘴”,吓住了三个女孩。但三个女孩依然偷偷地笑。来福进来后,带着醉笑容,对阿里的大女儿说:“以以以后不准学叔叔,别人会说你没没没没礼貌”,大女儿回答说:“知知知知道了”,说完迅速跑下炕,逃到外边了,二女儿也跑了,三女儿最小,跑得也慢。在大女儿跑掉之前,来福做了一个要抓她的动作吓唬她,说到:“再这这这样学叔叔,明天就找找找人把你嫁嫁出去。”说完这话,接着又说:“家里有小孩就是好,真开心。”很奇怪,来福酒后喝多了说每句话都有磕巴,但唯独这句话没有,说得最正常。说完他脸上出现了遗憾的神情,同时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阿里。阿里说:“老弟,小孩们不懂事,你别介意啊。”来福说:“大大大哥,你你你说啥呢,我我疼爱都来不及,介意啥呀。我我也要是有一儿半女,别说学我,就是骂我了我也愿愿愿愿意”。阿里本想说“是啊,要是没有她们三个,我干活给人修这修那干嘛,这不全为了她们吗,不然还不如躺在炕上舒服呢,虽然累但确实快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到:“中午喝了多少?收音机修好了,马上就安装。”来福坐到炕上,把屁股往里挪,接着躺下来说:“十十十个人,喝得不多。”阿里说:“你这收音机挺好的,声音清晰,接收信号也很厉害,里头的零件都很好,唯独一个坏处就是太难拆了……”,没等阿里说完,就听到了来福打呼噜的声音。

过了许久,屋外传来了小孩的嚎啕声。是大女儿的声音。阿里急忙跑出去看,以为玩耍时孩子受了伤。结果是大女儿看上了邻居家小男孩的木剑,想玩,但那个小孩就是不让玩,不仅不让玩,而且还故意挑逗她,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木剑。这时邻居家的女主也跑出来,说:“狗蛋,你把剑借给你小妹妹玩玩”,一见自己母亲出来了,狗蛋拿着木剑撒腿就跑。大女儿站那儿哭,阿里哄着女儿带到屋里。正好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阿里的妻子今天故意在菜里多放了点肉,因为这几天孩子们总吵着要吃肉。哭泣的大女儿,一看桌上的肉,也看到两个妹妹都在桌边坐着,迅速往炕上爬,大女儿一边哭,一边往炕上爬,另一边眼睛在寻找着筷子,也管不了擦不擦眼泪了。爬上炕,到桌边哭声停止了。但眼泪还在流,大女儿才不管什么泪不泪的,当成了肉的佐料全给吃进去了。阿里看着三个女儿吃得那么香,自己微笑着,趁大女儿夹菜时给她擦眼泪。

给女儿擦干眼泪,叫醒睡在一旁的来福起来吃饭。来福醒来,醉眼朦胧,一点没客气拿起饭碗就吃。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下酒桌不到两个小时的人。吃的竟如此狼吞虎咽。大女儿看到这种情况,生怕肉全让他吃了,也加速吃,但越加速眼泪也越多,但泪水挡不住肉的诱惑。

饭后给安装收音机,很顺利,阿里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简单轻松的东西拆的时候那么费劲啊。想来或许这收音机第一次拆,不好拆,不同于拆过几次的收音机。也或许因为自己拆过一次,所以安装的时候轻车熟路了。总之,因为着急,所以没考虑那么多,安装完了就给来福了。来福拿上收音机,往炕上扔了五块钱,说:“大哥,我身上就这点钱了,先意思意思一下,往后有钱了再给你加点。”此时的来福,酒醒得差不多了,嘴巴不磕巴了。阿里说:“不用加,都是邻里邻外的,即使你不给钱,拿着收音机来了也得给你修啊。”来福虽花了五块钱,但解决了一天的饭,甚至还喝到了酒,收音机也修好了,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也着急听故事《隋唐演义》,步伐轻而快。而阿里着急的是,赶紧修好收音机后陪女儿们玩游戏。每天晚上点灯后,阿里用毛巾蒙住自己的眼睛,在炕上抓女儿,哪个被抓了就使劲儿亲一口阿里。每次都是女儿们玩累不想玩了才停止,或者妻子的严厉呵斥下停止游戏。因为在阿里看来,女儿们怎么亲都亲不够。今天一如既往,又开始玩,但不同以前,是阿里提出停止,为的是让女儿们早点睡。等女儿睡着后,阿里从外头找来一块木板,用铅笔在顶上划线,拿出了自己木匠工具。妻子一看就知道阿里要干嘛,所以也没问。阿里一个人一会儿划线,一会儿拿刀扣,一会儿拿着木板出去,到厨房用锯锯完再进来,生怕吵醒睡熟的女儿们。就这样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睡,那也是妻子不断唠叨下才进被窝睡觉了。第二天,三个女儿醒来后,尤其大女儿大声叫喊,看见了地上摆好的三把大小不一样的木剑,就像看到了新年衣服一样。大女儿拿上木剑,骑到还在被窝里的阿里身上,往他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很多时候,小女儿最懒,即使早上起来了也不愿洗脸,总在炕上来回滚到吃饭时才慢吞吞地下炕洗脸。洗脸也是,在她妈妈的监督下才能好好洗,一旦没人看她就手伸到水里就开始洗,用手摸脸不会超过五下,有时甚至手伸到水里只湿手掌,洗完脸时手背都不会湿。今天早上起来后,小女孩也是在炕上来回滚着,不愿下地。这时她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螺丝钉和垫片,交给了阿里。阿里一看就认出是来福收音机上的螺丝钉和垫片。阿里收了起来,想着饭后给人送过去安装上。

饭后阿里拿着零件出去了,目的是来福家。路上阳光明媚,很少有人,估计这时都吃完饭在家休息呢。路上有几个大鹅排成一排沿着路边沟走着。走在最前的公鹅见到阿里就仰起脖子,大声呱呱叫,对阿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挑衅的意思。

阿里来不及管旁边对他挑衅的大鹅,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跟人家说多出零件的事,怪不好意思。没等想出好的解释方法就已经到了来福家门口,而且来福从窗户里看到阿里来到了门口,赶忙出去迎接。来福先大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请进请进。”来福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害怕阿里是来要钱的,因为只给五块钱修不好那收音机的。

阿里说:“来福兄弟,你收音机呢?”

来福说:“屋里,窗台上,刚刚我用收音机听新闻来着,一直好使呢,大哥,你技术是真好啊”

阿里从兜里拿出螺丝钉和垫片说:“兄弟,对不起啊,这是你收音机上的,那天小孩们玩耍时估计把这些零件弄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今早突然发现了,给你送来安装上”

来福说:“我就说你技术好嘛,这收音机缺零件了还能好使,能正常工作,一点不耽误我收听各类节目”,为了不打断收音机收听节目,来福接着说:“大哥,先就这样吧,反正收音机好使呢,看样子那两个螺丝类东西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一听来福这么说,阿里也没坚持,把螺丝类物品给了来福,说自己还去别的地方,就告辞了。刚要出门,从收音机里阿里又听到了耶稣这个名字,只因自己都跟人家告辞了,再进去也不好意思了,所以没听到跟耶稣有关的更多内容,就走出来了。在回家的路上,阿里一直想着耶稣到底是谁?那天听到他死而复活,今天又不知道干嘛了。阿里一直对耶稣产生好奇,走到了家。

有一天早上,阿里在打扫院子。村里一个人走过去时喊:“阿博士,早上好啊”。阿里没管,继续干活,谁知道阿博士是谁。但那个人走进院里说:“阿博士,叫你呢,怎么不搭理人啊,博士,多好听的名字啊”。阿里没说话,奇怪地望着他。那人继续说到:“你不知道啊,博士先生,你不仅能维修收音机,还能多出零件,更厉害的是收音机它依旧好使,你说厉害不厉害”。听到这里阿里全明白了,肯定是来福为了到谁家讨一杯酒喝,添油加醋地宣传了此事,更不知道他在酒后加了多少内容,何况他酒后磕巴,很多话说不清,让人有更多的联想。

从此,村里阿里不再是阿里,而成了阿博士。这名字传得非常快,甚至传到了附近几个村。虽然这个外号很多时候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这也给阿里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让很多人知道了阿里会修收音机,从而更多的人来找他修收音机,还有其他小电器。阿里非常忙,总有东西要修,但再也没出现过多出零件的事,而且修得都非常好,真是坐实了“博士”名。除了农忙时节以外,阿里一直都在维修各类东西,有时也有人请他去维修四轮拖拉机。这也增加了阿里的收入,女儿们不仅能吃肉,偶尔还能吃到糖块了。

如果是农忙季节,阿里回家总是比别人晚半小时左右。妻子也从来不问,因为回家时的阿里手中总拎着一大堆的野果子。不管多少,三个女儿基本就在当天全给他吃完。吃完后蹲在路边,望着太阳下山,等着阿里手里拎着野果来。

三个女儿就是在这种环境和爱护下一天天地成长。比起村里其他孩子,他们总能吃到大糖块,也能吃到鲜嫩的野果,是那种刚摘下来不久的。阿里看着三个女儿开心快乐地长大,心里很高兴,干各种活都非常有劲儿,一天到晚都不知道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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