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澜惊骇,转身,果然看到楚歆羽站在铁栏外。
狱卒打开门,让楚歆羽踏进去。
许芷澜豁然大怒:“楚歆羽,你这个贱人,是你设计害我的是不是?不,应该叫你傅盈婼。”
说着,她踏步上前,走了几步,却被脚下的铁链拽住,差点往前扑倒。
“原本我极喜欢傅盈婼这三个字,但被你用过后,我嫌脏了,所以,你还是称我为楚歆羽吧,嗯,过了今天后,明天可以叫我蔺三少夫人或北平侯夫人了。”
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嘲讽就像一把尖刀插在许芷澜的心头,尤其当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自己曾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她当上皇后,狠狠的将楚歆羽踩在脚下,让她跪添自己的鞋面,蔺宸曜对她更是千依百顺,虚寒问暖
这些情景与眼前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比越是鲜明,心头的疼痛就越是深刻。
她目光含恨,盯着楚歆羽,指着她咬牙切齿的道:“就是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天命,害我成了现在这个副模样!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你所拥有的,这辈子应该是属于我的!你不是死了吗?你还回来干嘛?你这个不人不鬼的贱人!”
她重生,不就是老天要允许她改变上辈子的命运吗?她才是老天选中的人,她这辈子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让傅盈婼回来?
“不人不鬼?”
楚歆羽斟酌着这四个字,语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听起来有几分悚然,不知她下步会说些什么话,或做些什么举止。
对!就是这种语气这样的笑容,与印象中的傅盈婼几乎一个模样。
许芷澜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内心嘲笑自己,是她太笨了,一个人无论容貌如何改变,骨子里的性子是无法改变的,若她早就发现这些,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这几个字很贴切,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人,还是索命复仇的鬼,不如,你来告诉我。”
许芷澜抬起铐上了铁链的手,朝楚歆羽挥过去,疯狂地大叫:“你这个贱人!贱人!你以为你赢定了吗?我告诉你,我有本事将你的魂魄囚禁在玉佩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别以为你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我就奈何不了你!我是才是天命的皇后,傅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蔺宸曜也是我的!”
说着,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哈哈大笑了起来,样子看去上有点癫狂。
“上辈子我就是一刀刺进你胸口,把你的身体火烧了,你的骨灰放在一个小小的瓮里,然后让大师开坛作法,将你的魂灵囚禁在玉佩里。既然你能占了别人的身体,那我一定也可以!只要我像你一样死了,我同样可以占有别人的身体,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你的一切抢过来,让你尝一尝失去所有的痛苦,然后让你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野心,抢我的一切?!嗯?”
许芷澜收敛了笑。
她不清楚傅盈婼是如何重生附身在楚歆羽身上,她找周通也只是想寻找傅盈婼的灵魂,是否还在人世间,而张天仙大师却从没有告诉她,傅盈婼的灵魂还可以寄在别人身上,以为封印在玉佩里,她就不能再生为人。
“你觉得你死后,真能如我一样吗?你刚才说,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了,傅盈婼和楚歆羽为什么还没死?”
楚歆羽看着她微笑道:“其实我没死是承蒙你今生的照顾,若不是你杀了我,把我的灵魂封印,若不是你派杀手去晋灵寺刺杀楚歆羽,她就不会死,我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你,我和她相遇上了!我是她,她也是我!所以,我是人,也是鬼,而不是你所说的,不人不鬼。”
闻言,许芷澜胸口堵着一口气,出不来,又咽不下去,渐渐的带上一丝血腥气。
她听到楚歆羽继续说:“你放心,我有今天也是会拜你所赐,所以,等你死了,我一定不会找大师开坛作法,封印你的魂魄,因为这样做太缺德了,我会请高僧为你超度,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让你化作厉鬼不得安宁。”
楚歆羽句句都是善待她,为了她好。
她想再重生?想要灵魂附在别人身上?
楚歆羽偏偏要送她去地狱,还要请高僧诵经护送她一程。
许芷澜胸口堵住那股血腥气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幸好楚歆羽闪得快,并没让血喷在身上。
楚歆羽还在说:“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你杀我,封印我魂魄,我还能附身在楚歆羽身上重生,那是因为我的灵魂本来就附身在傅盈婼身上,你杀我多少遍,我都不会死,明白吗?”
后面那句,她是故意刺激许芷澜的,她不是想重生吗?她以为自己是神仙吗?再死,还可以重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特殊,大概是自己得老天爷特殊眷顾吧,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生命。
许芷澜戟指嚼舌道:“傅盈婼,楚歆羽,我诅咒你永生不得好死!”
她气急败坏,满口谩骂,不堪入耳,与她伪装出来温婉知书的大家闺秀形象大相径庭。
“看来你很喜欢永生,怪不得想重生,那真可惜了,我请来的高僧并不懂如何让鬼魂永生,不过如果你想永生,也行,我另找一个大师为你摆个法阵,最好是能安魂锁魄的阵法,让你永生都是现在这副模样。桃心,你说周通会不会摆这种法阵?”
桃心?
桃心也在此?她还以为桃心已出事了,等等,她怎么会跟楚歆羽一起?
难道她早就背叛了自己?
怪不得了,郢国公被扳倒和晋王被囚禁,原来是桃心骗了她。
这个打击比刚才楚歆羽刺激她的话还要重,她深信永不会背叛自己的人,竟然背叛她!
就在许芷澜心如刀锉时,铁栏外面的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人,“周通法术无边,肯定会摆这种法阵,只是他是有道之人,不会随便给人摆这种法阵,除非那人十恶不赦,死后做了厉鬼,需摆阵消除厉鬼身上的戾气,让他们安心投胎。不过听说这过程很痛苦,有些厉鬼因此受不住而魂飞魄散。”
“桃心,你竟然背叛我和这贱人一起?!”许芷澜说着,胸口再次涌上一股血腥气。
“背叛你又怎么了?难道只准你背叛别人,就不准别人背叛你吗?”疏香走了进来,面对着她道:“再说,我又不是桃心。”
“什么意思?”
疏香抬手,将脸上的**撕了下来,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孔。
“你”许芷澜惊讶,她不是桃心?若她不是桃心,那她的桃心呢?
疏香从她的眼中明白她内心所想,便说道:“你的丫鬟,自然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许芷澜却以为他们杀了桃心,再一次血气攻心,口吐鲜血。
“你们不是人,有什么事冲我来,她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楚歆羽打断她的话,冷笑道:“顾四不是她杀的吗?秋雨不是她杀吗?黄莲不是她杀吗?还有我从普灵寺回晋京城那天,我的马受到惊吓,不是她用银针惊吓的吗?再说,我父母对你什么也没做,他们还养了你几年,你不是也杀了他们。”
“可她”许芷澜张口说不下去。
“怎么?身边的人被冒充的感觉如何?”楚歆羽问。
“你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许芷澜突然发烂,抬脚就要朝楚歆羽踢去,却被疏香眼疾手快,抬脚朝她的膝盖踹了过去。
许芷澜被她踹到一边,痛得爬不起来。
“若不知道,那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楚歆羽走到她跟前蹲下,朝她看了看,“这张脸倒长得可以,不过,我可不想你顶着这张漂亮的脸去行刑。”
许芷澜正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时,突然不知哪来飞来一只虫子,在她脸颊咬了一口,她感到一阵刺痛,抬手一拍,飞虫飞落到了地上,她看不见的脸颊迅速以肉眼所见的红肿起来。
楚歆羽的声音悠悠响起,像是吟诗似的
“这虫子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红颜,喜欢栖息在乱葬岗的尸骨堆里,以吸收骨气成长,所以,凡被它咬过的地方会红肿溃烂,而它的唾液会通过血管进入人体心脏,之后慢慢将心脏腐蚀殆尽。”
伴随着楚歆羽的声音传来,许芷澜感觉自己脸颊很痒,继而心脏也是,痒得她很想用手去扰,脸颊痒可以用手抓扰,可心脏呢?
她急得冷汗直冒,痒得她急切的想找什么去将脸上的伤口毒素洗掉。
“没有用的,即使你跳到水池,也洗不掉伤口的毒素。”
“楚歆羽你这个贱人!”许芷澜怒急攻心,又开始诅骂起来。
这次楚歆羽没有理会她,转身走出牢房,疏香跟随尾后。
“你别走”
许芷澜扑上前去,却又被疏香一脚踹了回去。
楚歆羽站在铁栏外,看着倒地扰脸扰胸口的许芷澜道:“死可以一了百了,但对那些被你杀害的无辜冤魂来说,让你这样死太便宜了,所以,你死前,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再没看她一眼,便迈步离开。
疏香往牢里扔了把匕首,轻笑一下,道:“若你难受,可以用此匕首把脸伤那块肉剐下来,或用它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这样就不难受了。”
侯爷说了,她死了也不要让她带着像傅二姑娘的脸去死,她脸上的伤口越痒越想抓,越抓越溃烂,面积也越扩越大,到时整张脸的皮肤都会烂掉。
许芷澜倒在地上,时不时的抓抓脸,心脏暂时没那么痒,只是脸上她越抓越痒,不抓就难受。
这夜,许芷澜作了个梦,梦回上辈子的事。
在皇后的寝宫里,只有她和傅盈婼。
那天,是她出嫁前两天,傅盈婼已是皇后了。她传自己进宫,握着自己的手道:“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他虽不是豪门世家子弟,但人品是不错,也挺上进的,只要夫妻俩能一条心,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许芷澜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如果真为她好,想她过好日子,干嘛不将她配给豪门世家子弟当嫡妻?
就连两天后她的大婚,她都没什么表示,只是让人悄悄接自己进宫,说些对自己丝毫没帮助的话。
明明是自己年龄比她大,过了桃李年华还没成亲,几乎要成为全晋京城的笑柄了。
她十五岁寄在外祖家,他们虽没有虐待她,可因她没有任何依靠,秦老太太为了家族利益要将她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当继室。
她很感激傅盈婼将她从秦老太太手中将自己救出来,让自己去傅家陪她,可如果真的为自己好,就该替她觅适一个好家世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没任何功名的武将。
“嗯,我知道了,就像表妹一样,与皇帝夫妻一条心,苦尽甘来,最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这样的荣耀我们让我们既然妒嫉又羡慕啊!”
傅盈婼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本宫有选择,宁愿像你一样平平淡淡,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真的?若让你重新选择,你会选择跟我一样过平凡日子?”许芷澜不相信有人会那么傻,放着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要,却只想过粗茶淡饭的简单生活。
从梦中醒来,许芷澜疯了!
她觉得自己的重生,其实是成全了傅盈婼的愿望。自己拼了命想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却是傅盈婼拼了命想要甩掉的。
她很清楚,上辈子傅盈婼与蔺宸曜有过一段情,因两家的关系无法在一起,致使后来即使她嫁给萧敬晟,蔺宸曜仍对她念念不忘,终身不娶。
而傅盈婼呢,在她成亲那时召她进宫说那番话,想必是她的真心话,可那时自己以为她在说反话,他们都是俗人,俗人哪有不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是她成全了傅盈婼和蔺宸曜啊,上辈子他们相爱却因身份不能相守,这辈子,傅盈婼换了身份,成为了楚歆羽,没有身份的束缚,不但得到皇帝的赐婚,就连太后和皇后都赞同他们在一起,认为这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哈哈,好一个天作之合。
这都是许芷澜的重生换来的,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啊”
她痛苦地尖叫,脸上的伤口越来越痒了,被她抓过的地方已溃烂了,血淋淋挺吓人的,而心脏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咬一样又痒又痛。
就在她倒在地上痛苦打滚时,牢房外面的街道却是另一番喜庆热闹。
这天,艳阳高照,天蓝如碧,干净的看不见一丝云。
忠毅侯府上上下下一片喜庆洋洋。
碧云阁里,昭阳郡主和孙若雅很早就来了,她们昨天来添过妆,今天是来送楚歆羽出嫁的,屋里除了楚佳婷和楚佳韵并没有来,其余楚家姐妹都在。
楚佳婷姐妹没来的原因,是今晨袁氏企图自杀。
尽管楚佳婷说让她耐心等一下,她会想办法让人带她离开地牢,可她知道,自己主算逃离地牢,在外面也只能偷偷摸摸过日子,回娘家肯定不行了,在外面她又过不了这种苦,她希望用自己的死,给楚歆羽添上一把堵。
幸好衙役发现得及时,不然,在这种喜庆的日子,真会被她给添晦气了。
免得影响楚歆羽的心情,楚老太太就让楚佳婷和楚佳韵姐妹留在碧落园,等晚宴的时候,才让她们出来。
而事实上,楚佳婷真没那个心思去给楚歆羽送嫁,自她知道傅二姑娘是冒充的,她就知道救母亲出地牢无望了。幸好没有人知道她和这个假傅二姑娘的交易,否则,她也会被连累了,所以,她这几天就装病不出门。
却说楚歆羽沐浴过后,徐妈妈黏了线来给她开脸,完毕后,外面的丫鬟来报,说全福娘娘已来了。
全福娘娘必须是父母俱在,儿孙满堂,子孝孙贤,所以,二夫人给楚歆羽请来的是威远将军夫人。
威远将军夫人笑起来很亲切,她说:“年少时,我与梅夫人,也就是你的外婆是手帕交,今天能替好友的外孙女上头,真是我的福气。”
楚歆羽就道:“其实是我沾夫人的福气才是。”
威远将军三代是武将,老太将军和老将军都是久经沙场,风里来火里去,多少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身伤痕,而大公子也在刀枪剑戟中,经历无数生死,逢凶化吉挺了过去。
所以,威远将军夫人是全晋京城最有福气的人。
威远将军夫人笑道:“楚五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哪里需要沾我的福气,是我沾五姑娘的福气才是。”
全福娘娘,吉利话不离口。
威远将军夫人虽是头次做全福娘娘,可她却出嫁了两个女儿,说起吉利的话挺流畅的,而且给楚歆羽梳头挺顺手。
楚歆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威远将军夫人拿着梳子,在她的头发轻轻滑动,嘴里念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楚歆羽在她念词的同时,脑里不禁浮现自己与蔺宸曜满头白发的情景,而且在她脑海里的蔺宸曜就算满头白发,在她眼里仍是最帅的老头子,而她,在蔺宸曜眼里,肯定也是最漂亮的老婆子。
他们会在花园里喝茶,跟孙子女们聊着他们年轻时的故事,而且她最会讲故事,孙儿女们都喜欢缠着她,帅老头子吃醋了。
想着想着,她轻笑了起来。
梳好头,二夫人从丫鬟端来汤丸给楚歆羽。
楚歆羽低头一看,碗里除了汤丸还有莲子和红枣。
一旁的三夫人就道:“快把这些吃下去,图个吉利。”
楚歆羽点点头。
吃完后,开始上妆并穿嫁衣。
当楚歆羽穿装完毕后,昭阳郡主和孙若雅看呆了,好美啊!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这样的嫁衣,听说是楚歆羽自己设计的,果然是与众不同。
楚歆羽看着上了妆的自己,有点陌生。
原本这张脸的五官就够吸引眼球了,如今用了胭脂点了红唇,更娇艳动人!
楚歆羽见她们喜欢,心情愉悦道:“以后你们成亲,我送你们嫁衣。”
昭阳郡主欣喜的点头,孙若雅却道:“你帮我们设计便成,剩下我们自己完成。”
戌朝的女子,嫁衣都是自己做的,楚歆羽的嫁衣虽不是自己绣的,可整体设计却是她,这也算是自己做的。
她们真很羡慕,这嫁衣可是独一无二,尤其是裙子,轻飘飘的,裙摆绣的金丝花卉,风一吹像波浪一样,一浪一浪,很漂亮。
“也行。”
楚佳期着眼前的一切,眼里升起了一抹妒忌,为什么?同为楚家女,楚歆羽轻易就能得到一切,她真的不服!
当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楚歆羽身上,除了楚佳瑜,谁也没留意到楚佳期眼里那抺嫉妒和不平,楚佳瑜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四姐姐,你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五姐姐了,只要降低一下自己的要求,你一样能得到幸福的。”
她知道前两天二伯娘给她介绍了一个青年,他是二伯娘哥哥手下的副将,原配没了,但给他生了个儿子,今年才两岁,其实这副将条件不错,二伯娘想着肥水不流外田人,便介绍自家的侄女给他,可四姐姐却不喜欢人家,说不要做继室。
其实做继室有什么不好,何况像她们做庶女的,嫁过去能当正室已很不错了,只要善待继子,日子一样能过得和和美美的。
“要你多事!”
楚佳期睨了她一眼,不准她多事。
既然如此,楚佳瑜也收起关心,她心里暗想,以后她都不多事了,做好自己就行了。
离接亲还有半个时辰,威远将军夫人扶楚歆羽坐在床上,等着花轿前来。
因有上次的经历,应付这次的婚礼,侯府上下都做得有条有理,丝毫没有慌乱,倒是楚歆羽,听到外面不断传来丝竹之声,又看到丹青和紫铃频频往窗外看,弄得她也紧张起来。
人不都是这样的,事情临头的,反而踏实,相反,等待的时候,最是难熬。
竹帛见楚歆羽的情绪一直不稳,就道:“姑娘,要不你去眯一会眼睛吧,你昨晚没睡好,万一今晚要闹洞房,你岂不是半宵都没办法合眼了?”
“也可以和我们聊聊天的,这样就不紧张了。”孙若雅附身过去,朝楚歆羽眨眨眼。
“好吧,我们聊聊。”聊天可以缓解紧张。
这时,外面的丫鬟跑来说,安姑娘和康姑娘来了。
安绮兰和康宁昨天也来添妆,今天是来送嫁,一进来安绮兰欢喜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荣国公府的花轿了,现在应该已到前街了。”
“前街?那很快就到了。”楚佳瑜道:“等会谁愿意去做拦路官?”
孙若雅道:“新郎是我们戌朝的战神,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他,我们几个弱鸡姑娘哪能挡得住?”
“你刚才不是说要当拦路官过把瘾吗?”
“我是随便说说的,何况拦路官又不是我们姑娘家做的。”
“胆小鬼!”楚佳瑜鄙视的睨了她一眼,然后跟安绮兰康宁和楚佳期道:“不如我们去。”
“我不去”楚佳期秒怂道。
楚佳瑜觉得她们都太胆小了,倒是昭阳郡主够义气,自告奋勇举手去。
“你们真的要去?”孙若雅有些吃惊。
“当然啦,今天这么喜庆,我们去热闹热闹。”说完,楚佳瑜和昭阳郡主两人一起下楼去。
“我也去。”
说话的是楚佳茗,四房的小姑娘,今年才九岁,没在侯府长大,故而性子野性的很,却跟府里的姐妹相处很融合。
楚佳期嗤鼻,自信满满道,“我敢打赌,她们走到门口准会转回来。”
当拦路官一般是男生,要么比试诗歌,要么比试箭术或猜谜语,可她们几个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昭阳郡主肚里有几滴墨水,或者她可以出问题,但新郎是谁?他是平北侯啊,能文能武,正如孙若雅说的,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他,何况几个弱鸡姑娘。
孙若雅等了一会,见她们没回来,便耐不住,说:“我出去瞧瞧。”
见她去,安绮兰和康宁也跟着去。
结果等一会儿,还没见人回来,楚佳期就让丫鬟前去看看。
瞧时辰差不多了,二夫人将已准备好的一顶赤金镶宝石的点翠珠冠戴到了楚歆羽的头上,那顶珠冠插着六支拔金点翠凤凰衔珠步摇,并镶嵌无数粒尾指头大小的宝石。
楚歆羽顿时感觉头顶一股压力往下沉。
二夫人眼圈红红的,拉着她的手,像母亲一样叮嘱她道:“嫁过去,要相夫教子,孝顺婆婆,友爱小姑,千万不要耍性子,知道吗?若是遇到什么委屈,尽管回家,我们就算再没本事,也会护着你的。”
三夫人道:“是啊,二婶三婶就是你的母亲,你的依靠!”
楚歆羽感觉很温暖,原本她的泪点挺高的,但被她们这几句话,弄得眼睛湿湿的了。
突然间,她有点舍不得她们,今天之后,她不再是楚家姑娘,而蔺家媳妇,出了这个门,回来她便是客人了。
威远将军夫人就道:“要哭就现在哭,等会哭就很难看了,妆也补不上。”
却说前院这边,蔺宸曜看着两个小屁孩张开双臂站在门口,把路给挡住,谁也不准过去,他们身后站着几个姑娘,是给做这两小孩后援的。
其实她们也不知道出什么题考北平侯,因为她们是姑娘,拼力肯定不行,只能考题了,可又没有事先安排考什么问题,最后决定让两个小孩打头阵,看看像平北侯那样威武的人会如何哄小孩让路。
至于如何发挥,就让两小孩自己自由发挥,结果楚佳茗和楚致鹏不约而同道:“得把我们哄高兴了,我们就给你开路进去娶我五姐姐回家!”
楚佳茗的声音最响亮,也很有气势。
怕蔺宸曜不知道两小孩是谁,早已做过功课的鬼烨在一边提醒道:“侯爷,她是少夫人的堂妹,旁边的小男孩是她的堂弟,左上边的也是她的堂妹”
鬼烨依次的一一介绍。
蔺宸曜脑门有三条黑线。
怎么娶个媳妇,也要过五关斩六将。
之前在大门外,已被几个舅舅拦住比试过一番,现在又来一批女将,还这么弱小的将。
蔺宸曜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也不知道如何哄他们高兴,若是知道进门要过五关斩六将,他肯定飞檐走壁到碧云阁二楼,将楚歆羽抢了,然后快马加鞭的回府拜堂。
鬼烨知道蔺宸曜对小孩没辄,就帮腔道:“九姑娘,要不你们先让我,一会我让人给你们送一堆好吃的过来?”
“我已经九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子,没那么容易哄诱的,哼!”
“我已经七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子,没那么容易哄诱的,哼!”
姐弟俩一前一后,连动作都是一样的,萌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不然这样,我带你们去骑马?”
楚致鹏一听骑马,眼睛亮了,侧头看向九姐姐,眨眨眼睛,结果楚佳茗下巴一扬,“不要!”胖嘟嘟的脸满是傲娇与不屑。
鬼烨:“”
小孩不都喜欢好吃好玩的吗?怎么这两小鬼这么难缠啊。
鬼烨不知道的是,来的时候,昭阳郡主已将两人哄诱好,无论如何也要抵住诱惑,成功后就带他们去吃玩乐。
屋内,楚歆羽已弄好一切,坐在床上等新郎进来。
当楚佳期的丫鬟跑回来报告外面的情况,楚歆羽忍俊不禁。
“那最后有没有把路让开?”楚佳期好奇问。
丫鬟一脸灿烂的笑道:“当然有,最后是北平侯许诺九姑娘和八公子,只要他们把路让开,往后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他,若是想见五姑娘也可以,荣国公府随时都可以来,甚至在荣国公府住多久都行,八公子就动心了,至于九姑娘,她还要了北平侯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收她为徒。”
“什么?”楚佳期惊讶的跳起来,楚佳茗太胆了吧,竟然要北平侯收她为徒?“那北平侯答应了吗?”
“答应了,不过不是拜他为师,而是他身旁的护卫。”
楚佳茗因为不在侯府长大,父母管教她又不太严厉,任由她自己成长,故而性格比较跳脱,喜欢跑去听人说书,而且最喜欢听英雄故事。
当她知道自己的五姐夫是戌朝战神北平侯时,她不知有多欢喜,因为她的梦想就是要当一个女英雄,但做英雄前必须要有一身武艺,想到若自己能拜战神为师,那么自己以后一定能做个女战神。
再加上蔺宸曜出手大方,一人给了个大红包,足足有一千九百九十九两。
两小孩虽少,但也知道近两千两银子有多少,都抵得上他们二十年的月钱了。
所谓拿人家手短,昭阳郡主等人也不好意思不让蔺宸曜进去了,几人很有默契地让出一条路。
楚佳期听后,肠子都悔青了。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在那边一站,就有两千两大红包,因一时的胆怯,损失甚大,不知现在去补救还来得及吗?
她正想开口说出去瞧瞧时,昭阳郡主和楚佳瑜等人回来了,她们今天收获挺大的,心情特别的高兴,尤其是楚佳瑜,她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大的红包,觉得这个姐夫太给力了。
她上前握着楚歆羽的手,祝福道:“五姐姐,一定要幸福哦!”
“一定会的!”
昭阳郡主等也一一给楚歆羽送上祝福,并说了一些吉利的话。
而这边守在楼下的丹青欢欢喜喜的跑上来道:“姑爷吃了有“甜枣”的汤圆!”
这个吃汤圆是戌朝的习俗,楚歆羽在楚佳芃成亲时在屋里听婆子们说起的,汤圆里面包了不同的东西,酸甜苦辣都有,但只有一个汤圆里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个汤圆叫“甜枣”,吃到这个汤圆的寓意是早生贵子。
新郎吃了汤圆,代表女方这边要开正席了,她就要上花轿了。
果然一会儿,就有喜娘进屋,冲着楚歆羽笑道:“新娘子该出门上花轿了!”
喜婆身后跟着楚致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