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井宗久道:“不是我不想暗中图谋,只是我看那东门公子的行径,不但要卖个好价钱,而且未必肯将货物零卖,我私下估算,手头的白银只怕盘不下那一大批货!所以要寻个肯与我联合的人,才好出手。”
岛井仁道:“七家联盟,不是联合么?”
“那个早就散了!就是没散之前也都是各怀鬼胎!”今井宗久道:“我现在需要一个真心真意、能与我家共同进退的合作者。”
岛井仁思考了一阵,道:“好!我信任你的眼光。你千里西来,带的钱或许不够,但九州却是我的大本营,无论他有多少货,我都吃得下!你尽管去谈,不用怕钱不够。货物到手,我们两家平分。”
“不用平分。”今井宗久道:“我家要三成半就够了。”
岛井仁便问准备怎么去干东门庆,今井宗久说:“这个东门公子处处标榜自己是来游学,不谈生意!听说他在松浦城中也没说得一个利字,只是撒开了手脚给城中的家臣、女眷送东西,所以人人都讨好他,反而松浦隆信不好和他谈买卖。现在若请他谈生意,他多半不肯来。所以我想邀他来赴茶会,一来借机谈谈生意,二来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日本茶道!松浦上次请的那人,太丢我们脸面!”
当即派人去请东门庆,邀他到城外梅林茶会,东门庆欣然应诺,松浦绫说:“那才来时,饮茶颇不合我日本规矩,只是你远来是客,大家没怎么计较。不过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茶道的事,还是知道一些好。”
东门庆便向她请教,松浦绫细细讲解,东门庆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松浦绫就要他演练一遍,东门庆笑道:“你这规矩,甚是繁复,没习练几个月,休想做得一丝不差,明日就要去赴会了,如何还来得及?我若现在演练,被你指出错误来,心里存着惭愧,明日反而没法淡然了。不如只知道个大概,只要不犯大忌就可,到时一切随心,率性而为,反而自然。”松浦绫称是。
第二日东门庆便出门来赴会,带了安东尼,又预先调了于不辞来,李荣久等只远远跟着保护,并不近前。
出城后不久便望见梅林,此时梅花未开,只有林荫,没有花香,颇有些疏落的感觉,东门庆这些日子纵欲得有些过了,望见了便生清寂之意。人不食色久,陡遇佳人,心中欲念之炽必远过平常;相反,若是在欲海沉沦得久了,再忽然见到清冷寂寞之景色,有慧根的人无不会触景生情,向往起规律、清净的生活来。
东门庆只走了十几步,步伐也变得不一样了,便见梅林深处铺着一张席子,今井宗久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两人通问姓名毕,今井宗久亲自点炭火、煮开水,东门庆见他年纪虽轻,但行动已带着几分佛门的肃穆,加上周围环境的侵染,竟自然而然地直身正坐,今井宗久点、煮、冲、献,东门庆接过,三转茶碗,轻品慢饮,奉还后微笑称赞,若松浦绫子此刻在此,定惊讶于东门庆诸般规矩无一出错,其实这却不是东门庆天赋异禀,一学就会,而是他本身就有礼仪修养,来到此地后又被今井宗久所营造的氛围所控制,所以才表现得异乎寻常!
东门庆也已感觉到这一点,但他在连日纵欲之后,这时在处于茶道规矩中却觉得甚是舒服,因此便也不刻意抗拒了。
品茗毕,今井宗久道:“闻中土有好茶无数,东门公子此番东来必带了不少,不知公子能割爱若干否?”
东门庆问:“你要何种品类?要多少?”
今井宗久道:“品类不限,多多益善。”
东门庆一笑,道:“我万里远来,家乡的茶确实带了不少,但总要留一些给平户的乡人的,不然得挨骂。不过今日之会,令我大觉惬意,我也已感受到了今井先生的诚意,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好茶自然也要寻个好去处。”便伸出了四个指头,留下了于不辞,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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