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一听又紧张起来,赶紧继续哀求,张昌毅挥手道:“走!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兄弟俩在张昌毅的不断驱赶下才恹恹离开。
舱门再次关上后,张昌毅忽然面向东门庆跪了下来,唬得东门庆赶紧扶住,他说不出话来,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在问张昌毅为何如此。
张昌毅叹道:“王公子,你这次替广昌平立下大功了!若不是你,我们的弟兄怕要把腰带勒紧一二年方才能度过这难关!不过若只是这事,我论功行赏也就是了,不必相跪——现在跪下,是要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答应!”
东门庆心道:“他是要我封口么?”
果然张昌毅道:“王公子,我一向号称公正严明,但这次的事情,我实在下不了手!这件事情若是捅破了非犯众怒不可,我虽是舶主却也姑息他们不得!益兴只有两个女儿,益盛还没子息,若是就这么死了,我兄长这一脉香火可就断了!好在这次的事情是有惊无险,我们又没弟兄罹难,想来也足安慰,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知道得彻底的只有王公子和你的兄弟,无畏虽然应该猜到了但也知道得不明确,不辞我干脆是没跟他说。现在只要王公子点一点头,事情或许就能盖下了——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公子能看在我这把老骨头份上,放过他们两个……”
东门庆心道:“这次的事情有妨公正,而且那两兄弟也不见得是真心悔改,真这么办恐怕会留下隐患!”但张昌毅已经向他下跪,而且言语间甚至有张氏兄弟之生死就决于东门庆一念之间的意思!东门庆在广昌平毕竟是个客卿,而且是张昌毅力排众议才得以上船,现在主人将话说到这份上,他哪里还有回绝的余地?当下点了点头。
张昌毅大喜,连道:“多谢王公子成全!多谢王公子成全!”又举手发誓道:“此事以私妨公之恶名,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后果,张昌毅愿一力承担!”又让人将陈五提了过来,问他:“你是要生,还是要死?”说这话时脸上的皱纹便如铁丝一般绷得极紧!
陈五素闻他的令名,在这等形势下不敢顶撞亦不敢花腔,老老实实道:“请张老舶主给条活路!”
“那好!”张昌毅道:“你若能答应不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其他人身上,我可以让你活着!”
陈五大喜,连声道:“多谢舶主,多谢舶主!我一定不会将事情扯上两位张兄的!”
张昌毅点头道:“好,你也算明白!”这才带上东门庆,提了陈五到甲板上见众理事!
众理事见到了他都叫舶主,杨致忠三步并作两,上前道:“老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昌毅拍拍杨致忠的肩膀,疲倦的脸上显出一点微笑来,道:“是好事来着。”将陈五推倒在甲板上道:“这人就是那绑了益兴的蒙面强盗头子!”又将东门庆往人前一推,说:“这次是多亏了王公子,是他凭借蛛丝马迹寻到他们的巢穴,将他们一网打尽!货也已夺回来了!”
众人哦了一声,各表惊叹,杨致忠朝东门庆竖起来大拇指道:“好!张老哥果然没看错人!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
崔光南上前一细看,惊道:“陈五!是陈五!”
众人又吃了一惊,崔光南便逼问他如何会在这里等问题,陈五如实回答,只将与张益兴兄弟勾结的事情略了去。
几个年轻气盛的水手听了愤愤道:“这个家伙是个背主之徒!留不得!”“不错!留不得!”“何况他还差点累得广昌平破产呢!”“留不得!”“杀了!”“直接扔海里!”
陈五虽然悍勇,当此之际也不免慌张,赶紧朝张昌毅望了过来,眼神中全是求救之色!
张昌毅沉吟片刻,说道:“这人的确不是好人,不过今晚杀戮已嫌太重,若再流血,只怕会招来不祥之事。我的意思是且将事情放一放!将他好生关押,等回了大明上了岸,再决定如何处理他也不迟。反正他只有一个人,掀不起甚么风lang的。”
东门庆先听张昌毅说今晚“杀戮太重”已是一疑,因今晚实际上只有一人被毙,且是死于双方对垒之时,恐怕说不上杀戮重,待听他说“只有一个人”不由得大惊!心道:“莫非他……”
便听崔光南问:“舶主说的杀戮太重,是……”
张昌毅叹道:“陈五带领的这伙海盗,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十四个人,但今晚战况颇烈,那十四个人都已被击毙,虽是商盗对垒,但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实亦有干天和!”
杨致忠听了抚须道:“原来如此。”甲板上陈五却已整个人僵在那里,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良久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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