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庆却摇了摇头,似乎觉得那些朝鲜棒子的存在仍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佐藤秀吉道:“如果我们能把那六个人再杀掉两三个,那么剩下的两三个人便管束不住那几十个朝鲜贱种,到时候我们再一鼓噪,朝鲜贱种便有可能会造反!那样一来,他们反而要防这些棒子,形势就会对我们大大有利!”
这几句话说得东门庆眼睛一亮,又对佐藤秀吉露出赞赏之意,当下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佐藤秀吉建议由自己去放火诱敌,东门庆从另外一个方向掩近偷袭,如果顺利或许能再杀掉一两个倭人。现在犬养手下只剩下五个人了,每减少一个本族手下,不但会造成本族队伍战斗力的损失,而且还会造成组织上的可怕后果。
他们挨到晚上,才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掩近村口,佐藤秀吉到:“现在吹南风,我到南边找个地方放火,你相机行动吧。”正要走,忽然咦了一声,原来村子里忽然有火把列队而出,在村口的大树旁停下,跟着便有一个人被吊了起来,隔得远了看不清身形,但由于被吊起来那人身材短小,很明显看得出是个小孩,所以佐藤一下子就猜出是那个朝鲜少年!他吃了一惊,心想:“这个犬养,还真用上这招了!”忽觉身左一空,东门庆已经向前窜出了好几步,佐藤赶紧匍匐着跟过去,拉住他小声道:“别去!那是陷阱!”
东门庆又何尝不知这是陷阱?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焦急!佐藤道:“他要逼我们出去呢!我们不能乱动!”
二十几个人在村口站定以后,犬养便拿出鞭子来往李纯身上抽!一边抽一边哈哈大笑道:“大明哑巴!你不是聋子吧!不是瞎子吧!这小子对你可真不错啊!无论怎么打都不肯供你出来!你呢!就这么扔下他不管?”
东门庆忍不住又匍匐向前,这时已经到了能在火把下望见犬养面目的地步了!被吊在大树上的李纯被塞住了嘴巴,话也说不出来,身上全是伤痕,显然吃了不少苦,东门庆心中不忍,几次都想冲出去,但最后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那边犬养又下令将李纯吊高,跟着有人搬来柴草,堆在李纯脚下,东门庆心中大惊:“他们要干什么!”
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出这群倭寇要干的事情了:他们要烧死李纯!
见东门庆脸色发青,佐藤秀吉在旁边道:“这是陷阱!你可千万别出去,我们如果出去只是白白送死而已。现在能做的就是帮这小子报仇了。”
东门庆将头埋在长满了青草的泥土上,微微抽搐着,右手握紧了倭刀,佐藤秀吉见他这样,心道:“他对这朝鲜小子还真不错呢,还好他不知道这是我的主意……”
一念未毕,便听犬养大吼着笑道:“小子!别怨我!你要恨就恨出这个主意的人,他说他的名字叫佐藤秀吉,不过他其实是个贱民,估计不是真的姓佐藤,等到了阎王殿你再向阎罗王打听他的真姓名吧!”
犬养的话说得十分大声,很明显就是要让人听见,东门庆虽然明知他在搞鬼,但听到“他的名字叫佐藤秀吉”便没注意下面的话,一怒回首盯紧了佐藤秀吉,吓得佐藤秀吉叫道:“别听他的!别听他的!他这是挑拨离间!”
东门庆低沉地哼了一声,大树下的火却已经点燃了。这火烤之计定得十分阴毒,若李纯是整个人被扔在火堆里也便罢了,东门庆眼见救不了他也许就忍痛放弃了,但这时李纯却被吊起,火苗和他的双脚之间还有一段距离,烟与焰朝上冲,一时烧不死他,但片刻间便烤得他不停挣扎,群倭齐声大笑,仿佛李纯是一只在火焰上垂死挣扎的青蛙。
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妇女朝李纯大叫道:“别!别这样啊!”
犬养新一郎怒,拔刀将那个妇女砍了,佐藤秀吉在暗处低声叫道:“好!砍得好!看来那群朝鲜贱种已经开始离心了,这样对我们大大有利。”对东门庆道:“王公子,我想到了个办法……”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他发现东门庆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
“庆官!快逃!”
东门庆此刻听到的是这个声音!那是戴巧儿的声音!她为了他而被东门霸的刀刺穿了胸膛,以此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让东门庆逃走,而东门庆呢?
“我当时居然就这么逃了……我还是男人么?我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东门庆握紧了刀:“我当时就不该走!我应该冲上去跟老头子拼命!我应该把老头子杀了,然后带巧姨走!而不是抛下巧姨自己逃走!”
那个朝鲜妇女死在犬养新一郎刀下,死在火堆旁边,她的血溅在火堆上,没能扑灭火苗,却让火焰显得更加凄美。
佐藤秀吉忽然发现东门庆站了起来,心中骇然,要拉扯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心道:“他傻了!事情要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现在再投靠犬养他还会收我么?不行!我赶紧回去!驾了小船快跑!顺风的话也许能找到另外一个岛……”一抬头,却见东门庆已经高举倭刀冲了出去。
倭寇们齐亮兵器,如临大敌,犬养新一郎指挥着众手下包抄围截,但东门庆却没有直接和他们动手,而是直接奔向火堆,刀挑脚踢将火堆挑开踢散,就这么一耽搁,穴山左卫门等四个倭人已经率领十九个朝鲜人将他团团围住,眼看是再也没法顺利逃掉了。
火堆散灭之后,东门庆火热的脑子恢复了一点冷静,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咬破嘴唇,鲜血部分从嘴角垂下,部分流入他的口中,让他清醒,也让他尝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
倭寇们震于他的余威,虽然兵器相向却一时不敢靠近,东门庆扯烂了身上的衣服,将小冷艳锯咬在嘴里,跟着双手都握紧了那把已有好几个挫口的倭刀!他的脚下,一边是还没有完全熄灭的余火,一边是鲜血还没流干的尸体!在血与火之间,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打算做最后的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