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刘瞻身为执掌国家财计的三司使,能够借机撬动并掀起,长期笼罩在诸侯贡赋和酌金上,说不明道不清的阴籁;也多亏了酌金劫夺案的破获,以及天下剧盗/七大寇之一的“万里沙”覆灭之故。
但他想到这里,来自身体上的消遣和放松,却是被浓重的压抑和烦扰,所冲淡了许多。因为,他虽然已借机追回,或是勒令有关当事方面变相填补上,至少百八十万两的酌金份额。但只解决了近期之患。
其中遭遇的阻力和反扑,就足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就连北内都派人专程前来询问事态。所以,他一旦想要继续推动下去,对更加久远的亏空清查;却不知道还能牵扯出;怎样的是非和干系来呢?
当然了,自从前任藩务院副大使马于宁,为此自杀谢罪;宗室出身的大使李首约,也受此牵连被剥夺了俸料和采邑之后;政事堂内也有人暗中规劝,得饶人处且饶人;哪怕是为了身后子孙计也可以罢手。
为此,政事堂主持的小内朝上,甚至可以多出一位“参知政事”;作为他至仕前的最后两年安稳过度。待到他彻底交接完了,三司使院的权柄和职分后,还可以照例敦请大内,叙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最后,以正任宰相的资历和待遇至仕;再转任三孤三少的太子少保、少师、少傅之一;就堪称是功德圆满了。当然了,如此称遂心意的好事,反让刘瞻不会轻信和接受;或者说,他并不想轻易放过对方。
也许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如今的朝堂上,各方势力的角逐即将分晓;但无论是持正派、权衡派,还是调和派;都不可避免大幅退出中枢。也许错过当下这个关口,就再没办法深入理清,这笔积年糊涂账。
这时候,外间传信的信使,也被引到了刘瞻的面前;对他低声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计相明鉴,雁儿已经折翅……关外七月就飞雪……严冬将至,举世皆暗……早备灯烛柴薪……以应万一。”
片刻之后,刘瞻就呼喝道:“芸娘,于我更衣,老夫要连夜当值了。”然而下一刻,满眼温柔与眷恋的芸娘,突然就眼神一变,有些呆滞蓦然的伸手拔出,一柄修整鬓毛的银妆刀,一把深深捅进他胸口。
——我是剧情的分割线——
而在万里之遥的河中之地。荒芜群丘,戈壁红土,骄阳似火、热风奔滚。却有一小队骑兵簇拥着一辆灰扑扑马车,在两匹健马的奋力拖曳下,驱驰出一道长长的绝尘烟迹;又飞快随风消散在灼热空气中。
随着他们毫不体恤马力的,拼命飞驰过一道道山岗、矮坡和土丘、蜿蜒起伏的沟壑;最终奔逃进了一片橘红色调的开阔原野。在这里,无所不在的茫茫沙地中,间杂这大大小小的乱石滩,突兀的风蚀岩。
也在时不时吹拂在人脸皮肤,宛如刷子一般生疼的劲风中;将快马奔驰过的蹄印;还有马车的车辙痕迹;转瞬即逝的吹散模糊不见。而奔驰了许久的领头骑士,也终于放慢了速度,轻敲着车厢想说什么:
但下一刻,接连几道冲天而降的烈风,突然就横扫过这些骑兵的队伍;将他们从追随的马车边上,掀倒、冲散开来,又淹没在目不能视的滚滚飞沙扬尘中。待到一片人马嘶鸣声中,马车再度冲出了烟尘。
随即,从天而降的风沙滚滚,紧追而至的一双巨大钩爪,就瞬间捉住了其中一匹健马;又在惨烈异常的嘶鸣声中,被这双巨爪提举、撕裂成了,肝脑涂地的两大截残骸。也将另一匹健马,狠狠拖贯在地。
连带马车一起重重翻滚了数圈。崩碎了一地的轮毂、车轴、衬垫和挽架之后;只剩下一个依旧封闭的变形车厢,半倾斜的陷没在一团沙丘中。而这时,剩余的骑兵也从风沙中,闻声追赶而至。
然而,出现并横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名骑着骨铠大马的玄红甲骑;漆黑的盔缨与暗红的破烂大氅,在疾风中宛如有生命的羽翼一般,肆意飞舞张扬着;双持的惨白森森长槊大戟,散发着死亡的冷冽。
但下一刻,对阵的护送骑兵们,却是突然爆发了混乱;他们胯下的坐骑,在某种无形的惊吓之下;纷纷蹿跳、仰踢而起。将驾驭者摔滚下马背,或是拖带着猝不及防后仰的骑手,奔逃向远方……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在缓缓陷入沙丘,而严重变形的车厢,突然间就自内而外的炸裂开来;同时从碎裂的框架间隙中,冒出了令人一看就觉得不详的滚滚黑烟,又迅速围绕着沙丘弥漫成一片范围。
又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扑卷向了矗立的玄红甲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