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沙漫漫,风蚀岩料峭之间;一股极速窜走的黑烟,与另一道紧追不舍的灰色冰霜;不断的追逐、撞击和纠缠在一起,又瞬间再度崩散、分离;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和汇集,又在冲撞、绞杀在一起。
而在这股黑烟所过之处,无论是稀疏到几乎无法分辨的荒草,还是隐藏在沙土中的虫豸;都瞬间暴毙、枯萎和缩水成一团。而在灰色冰霜所致,则是处处染上了一层灰白,砂岩表面被冻裂、剥落。
也不知道,相互追逐、绞缠和争斗了多少次之后;在阳光下愈发蒸腾明显、逐渐浅淡的黑烟,也终于找到了一块硕大裂岩的间隙;在难以直射的清凉阴影中,再度凝聚成了一个黑烟滚滚中的人形。
只是整个人形,经过长时间的消耗后,俨然已如干尸一般的消瘦异常;只能用嘶哑晦涩的声音,对着蔓延而至的冰霜和寒潮,连忙叫喊道:“住手……快住手……我辈其实没必要,再拼命下去。”
“你我皆获超凡际遇,却不免要受人驱使;何不做一个更有利彼此的交易?”听到这句话后,四周蔓延而至的冰霜,似乎减缓了许多。而烟中人自以为得计,不由又到:“倘若我在此轻易陨灭。”
“你便对身后之人,再也毫无用处了,只怕逃不过被重新封藏;不知何时重见天日。还不如就此放过我一线,日后总有想见的机会;你也得以继续活跃于世间,享受那些凡俗之辈的供养和敬畏。”
“我还可以设法将,幕后驱使者的那些同党和手下,作为你的功劳和采食;不断奉上如何……或许将来,还可寻得机缘,设法脱得受制于人的樊笼?以你我之能,天下之大,又何处寻不得尊荣?”
下一刻,一柄自岩隙后方,突然刺出的骨白尖刃;瞬间就贯穿了烟中凝聚的人形,也瞬间炸裂崩散了,烟中人的上半截身子;将其剩余下半截,振飞到了阳光之下;顿时就暴晒蒸腾其更多的黑烟。
“你这……狗货……不得好死!”残余烟团不由厉声尖叫道,惊慌失措的贴地窜出老远;留下一地枯萎、干涸的痕迹后,重新凝聚在一块风蚀岩背后:然而,无论是烟色还是人形,都变淡了一些。
然而,回应它的是迎面反射的大箭连珠,以及一团团贯穿烟气,在岩体炸裂开的霜气;虽然不能直接对烟中人,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每一团的霜气冻结之下,却让它身上笼罩的黑烟,逐渐淡散。
更有几大团的霜气,冻结了岩体上凝聚的露水,形成了短暂存在的折射冰面;也将闪烁的细碎阳光,如同万花筒一般的散射在烟中人身上;也让它不由尖叫着躲闪腾挪,直到被逼出风蚀岩的遮护。
又经过了数轮的追逐,纠缠和贴近争斗之后;已经变成灰蒙蒙一片的烟中人,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也将被驱赶到了,风蚀岩越发稀疏的戈壁边缘地带。它不由得凄厉叫嚣起来:“这是你逼我的!”
这时候,金红色的沙土地面,却是微微的震颤起来;紧接着,传来隐隐的马蹄奔腾声。在远方被灼热空气扭曲的天际线上,赫然有一支毫无旗帜和其他标识的骑兵,宛如海市蜃楼一般的奔腾而至。
而烟中人却毫无征兆的,突然四分五裂崩散开来;瞬间化作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灰幕,笼罩了重新闪现的甲人全身;也让它顿时变得动作滞涩和反应延迟,就连短暂虚化和散开能力也收到干扰。
而体现在百里之外,江畋的视野面板中,则是:“异常精神体入侵,持续污染/冲击中,异化率2%……5%……是否激活‘同调’模块,投入能量反向增幅?”江畋毫不犹豫确认,并拿出黄色结晶。
片刻之后,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哀鸣,以及噼里啪啦的连锁炸裂声;链接在甲人身上的诸多感官,也再度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江畋却发现甲人已被多支长兵贯穿,用锁链缠绕全身压制在地。
而被震散、排斥出去的灰烟,却在地面上自行滚动着;瞬间攀附上就近的马蹄,又在折腿栽倒都战马嘶鸣声中,蚀穿了血肉皮毛,一头扎进了马腹中。在令人悚然的伸缩数下之后,怦然炸裂开来。
滚出了一团团,难以形容的血肉,努力的重新聚合在一起;努力拼凑出一个人形来,却经不住日光的照耀;再度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而这时,那些不明身份的骑兵,才恍然上前用器皿将其收容。
但就是这转移了关注力的片刻,隔空恢复控制的甲人;也瞬间爆散成一团寒雾,席卷过距离最近的骑兵;将其连人带马成片冻成须发霜白,也暂时剥夺了其温度和活力。闪现在数十步外重聚成型。
然后,出现在甲人手中的,不再是骨白色的刀兵弓箭,而是一大串预制好的火油弹和发火雷;几乎是紧接无瑕的砸落在,轰然包抄、围攻而至的骑兵集群中;一时间,旷野中响起沉闷的滚雷阵阵。
紧接着,四散爆燃而起的火焰,随着空中骤降的烈风;飞舞、溅落在方圆数百米的一切活物身上。当乘风翱翔的江畋,追寻着远处烟火的踪迹,从百里之外赶到现场时,就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
而作为代价,当场发动自爆特攻而崩散的甲人,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唯有作为高空视野的走地鸡,追上了四散奔逃的其中一路骑兵;看着他们一直逃到宽阔的大河岸边,又登上了接应渡船。
但是,江畋通过“走地鸡”,能够感应和影响的极限,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能初步确认,这批前来接应逃亡者的不明骑兵,是来自药杀水上游的对岸,也是康居都督府以西,天然分界之外的区域。
在那里,同时存在着好几个,从属于西国大夏的藩属、小国;乃至是一系列的城邦政权和部落族群。但江畋也缴获了他们所留下的容器,几具青铜瓮里,自天柱堡逃走的“烟中人”存在的最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