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仿佛晴天霹雳,差点惊掉了崔颢手上的酒杯,“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句话崔颢仿佛不是用嘴说出来而是用心吼出来的。
“她-结-婚-了-做-妈-妈-了”,阿威看着面前的兄弟又一字一顿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崔颢仿佛瞬时石化了一样,手中举着酒杯,嘴张着,但没有发声。
“我问过你,你不是没跟她好过吗?激动什么?”,阿威慢条斯理地说。
“哦,兄弟你说的对”,崔颢回过神来答应着。
“你知道芳草嫁给谁了吗?嫁给老班,罗跃进”,阿威接着说道,“现在孩子都生了,真不可思议”。
崔颢就记住了这句话,芳草嫁给了罗跃进。后来阿威再说了什么,他都不太记得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阿威,怎么来到大街上,怎么搭的车,又怎么走到了天心区教育局宿舍罗跃进的家门口。
正是掌灯时分,罗跃进家的灯光明亮如昼。
芳草显然是在里屋厨房做饭,罗跃进在客厅逗着一个蹒跚走步的孩子。
他就这么贴着窗户的玻璃屏住呼吸看着芳草与罗跃进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芳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发现了窗外的动静,她将手里的菜碗放下后就向门外走来。
崔颢害怕芳草发现他,没等芳草从屋里走出来,他自己转身就往外面走了。他对身后的芳草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头儿不回地跑了。
此刻,他脑子里继而一片空白,继而翻江倒海。一个个与芳草相处的片段蜂拥而来,一串串质疑、愤懑、失望、痛心的情绪像一座座大山一样沉重地压顶而来。他感到自己快支撑不住自己羸弱的身体,他需要歇一歇,缓一缓来恢复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努力地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不让自己摔倒在大街上。在立交桥下,他停住了,他靠着硬硬的水泥桥墩慢慢地滑了下去,他瘫坐在地上。
夜晚的冷风徐徐吹来,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在是半夜呢还是凌晨,他的身旁多了一个流浪的男人依偎着自己美美地睡着。他对自己说:“睡吧,睡吧,做一个什么也不想的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人该有多好”。
而另一个念头却执拗地在他心底里盘旋:我们没有相爱吗?我相信我对她的爱是真诚的热烈的,而芳草也是认真的。我们彼此都是爱恋着对方的,尽管我们在一起亲昵的行为极少,但我们的情感无疑已升华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在我们大学四年的日子里,正如冰心所说的一样,爱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花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是悲凉。我们的情感纯粹是出于内心的倾慕,但这样的情感也会变化、消退吗?
但一年,仅仅只有一年多,这样的时间与自己的人生相比真的很长吗?如果不是亲见亲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她就这样背弃了对自己的承诺、对自己的誓言。无论是昨日的柔情蜜意,还是今日的痛苦哀怨,她都视而不见,这样快就转向了别人的怀抱,本属于自己的狂热和柔情、宽容和体贴就此易主。自己已成为她人生的昨天,除了剩下的几滴残浆,自己面前的餐桌空空如也,流泪也罢,伤心也罢,爱情已远去,还搭上了自己的尊严。这样的结局让他恨死了自己的软弱。
他决定从此不再踏足滨湖,先回老家看望父母后就再次回到南方那个充满活力与欺骗,充满失败与机遇的城市去,去放飞自己的人生。
再见,湖江!这是崔颢离开滨湖时最后对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