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合理给你制造麻烦,不能因为你是皇帝亲信的人,就一直给你特旨特批,难道兵部等六部的职司衙门人手等资源就是你想动就动的?
柳景和陈韶本以为兵部两个侍郎见面,那应该是在进行“友好交流”的。
在旁听了两句,才知道这是传统的文官在给张周这个新贵找麻烦。
这时候他们就不适合旁听了。
张周笑着招呼道:“林主事,唐主事,你们二位过来。”
林庭和唐寅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依言走上前来。
张周道:“杨侍郎说了,以后涉及到火药等物交接的,需要研武堂亲自派人去,我平时事务繁忙,只好让你们两位代劳。”
林庭往杨谧身上瞧一眼,低声提醒张周:“只以六部主事前去交接,动辄十几日甚至月余都办不妥。”
这是提醒张周,他们两个六部主事人微言轻,根本没能力去与户部、工部和太仓的大佬们周全,别说是上级,就算是一些平级和下级的官员,这种公务上的交接也会非常麻烦。
张周凑过去在林庭耳边提醒一句。
唐寅瞪大眼看着,连一旁的柳景和陈韶他们也在好奇这说得是什么,只有杨谧自己对于张周的安排丝毫不感兴趣。
“如此便说定了。”张周道,“治军之事,本就纷繁复杂,在下有时候力不能及,也多麻烦兵部等衙门了。”
杨谧拱手道:“莱国公也乃六部一员,不必如此说。威武天火药已做了交接,还请把公函对接之后,在下也好早些回衙所办事!”
……
……
张周与韦彬回城,往入宫的方向去。
唐寅则跟着林庭一起去王恭厂,把新一批的黑火药给接出来,这批黑火药是用来制造战场上信号弹的。
“不过是制造一些焰火而已,完全可以交给工部来做,何以要交接出来?”唐寅骑在马上,问一旁的林庭。
二人年岁相仿,本来唐寅跟张周还是名义上的师兄弟,地位也不会比在官场上毫无建树的林庭低。
但就是因为林庭跟张周有姻亲关系,还因为林庭是官宦子弟出身,唐寅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跟林庭学习的地方,他平时对林庭也算尊敬。
林庭道:“这批火药,是运去辽东的。”
“作战用?”唐寅问询。
“不知。”林庭不会研究那么详细。
唐寅又问道:“先前莱国公跟你说过什么?摆明朝中各衙门,都在跟研武堂制造麻烦,阻碍莱国公行事,现在怕也没什么好对策吧?以后麻烦的,还是你我。”
林庭摇摇头,也显得不解道:“秉宽说,以后我们不必太在意这些事情,因为我们会从朝廷六部中独立出来……我理解的意思是,别人想给设槛也无途径。”
“可能吗?”
唐寅皱眉。
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师兄好像太理想主义。
人在朝廷中随波逐流,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你说脱离就脱离?
林庭道:“大概还是要自己开矿吧,如果这些出产都是源自于新开的矿山,那大概就无须用到他人。”
唐寅道:“开矿不需要人手?运送也需要人手吧?且身在朝堂,自会在朝廷管束之中。”
“伯虎,你我就是办事的,不必在意那么多,难道你我想去宣府守铁矿?还是去大同守煤矿?如今你我的同科,多都还在六部观政,见了他们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咱身在朝中当差,有时候就算是在夹缝中,但你我这般微不足道的角色,在意那么多作何?”
林庭倒还是挺想得开的。
跟张周办事,看起来自己现在官职也没超出一个新科进士所能担当官职的范畴。
但至少前途是比别人好,再加上有资格为朝廷效命,也算是实现理想……在意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话说两个新科进士还纠结起朝堂党派的问题?
林庭道:“最近见到那些同年,他们都在问是否有机会进到研武堂内,你我不想做的事,有大把的人想去做。是否能在朝中立足,除了看能耐,也要看态度……秉宽也是为朝廷办事,到底也没做错。”
“哦。”唐寅点头。
总还是觉得林庭是在强行找心理安慰。
要说服林庭也难,唐寅也只得接受命运的现实。
不想上这条船,也跟着这条船航行在大洋上,已无退路。
……
……
“秉宽,刚得知的消息,鞑靼小王子已撤出宁夏西路,似有东进的迹象。秦纮跟朕说,或是巴图蒙克有再从偏关等处犯境的迹象,还说可能会进河套……”
张周与韦彬入宫见到朱祐樘,朱祐樘又急忙把刚收到的战报等,拿到张周面前。
张周道:“陛下,如今马上到冬天,鞑靼的活动也应该会趋缓。现在更应在意辽东之事。”
“唉!”朱祐樘感慨,“北关各处,但凡来点什么消息,朕就容易多想。有时候想把所有事串联在一起,却又不得要领。”
说着,朱祐樘就好像个待嫁的新娘一样,拿出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一旁站着的萧敬笑道:“鞑靼小王子撤兵,这对大明来说,应该是好事。”
朱祐樘道:“可还是被其掠走人口六人,以及牲口上百……朝中已有人在参劾成国公朱辅未能尽到御敌之责,对他行参劾之事。连秉宽你……也都被他们非议。”
这就叫借题发挥了。
达延部出兵三万骑兵,掠走人口六人和牲口上百,听起来很多,但相比于鞑靼这次出兵的损耗,其实损失已在合理范围之内了。
毕竟那么空旷的区域,以往就算是搂草打兔子,也不可能只抓六个大明子民。
而且这六个人严格来说算不算大明的边民,还两说。
毕竟在宁夏等处,也有很多小的部族是投靠于大明的,这次巴图蒙克更多是想给这些小部族立威。
“陛下,以臣分析,鞑靼撤兵,也可能是因为火筛所部已进驻河套,并有继续西进的迹象。”张周道,“目前看来,鞑靼小王子和火筛会在宁夏、延绥等处之外,有一番争锋,顾不上辽东之事,这对辽东战事的推进,有助益。”
“可还是没消息啊。今早的朝堂上,李阁老还跟朕提到,说是若大明进草原后,找不到朵颜三卫的主力交战,还不如早些撤兵回来,等来年春暖之后再战。朕当时便有些生气,语气冲了一些,告诉他们,一次备战若无结果,对将士的士气折损很大,所以非要有所斩获不可。朝中大臣定会觉得朕过于偏激了。”
张周感受到了朱祐樘所承受的压力。
出兵不在朝议的廷推范围,算是朱祐樘跟他两个人的决定,如果出兵很顺,大臣也无可厚非。
但随着时间推移,战事迟迟没有到来,也没有任何的战果,在大臣看来就是劳民伤财,皇帝说是自己不在意,还反过头去教训那些才唱反调的大臣,但皇帝岂能感受不到那些臣子所施加的压力?
萧敬眼巴巴问道:“先生,事到临头,您也该算算了,这战事到底有没有发生?战果如何?您不是说,事越近,您算得越准吗?”
人事不成,就想听天命。
张周笑道:“按时间推算,朵颜三卫这几日应该就会西迁,设伏作战也会在这几天内发生,短则四五日,长则十日,将会有战果传来。陛下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