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宁海。
大明八万正军,联绵的营地就有六七里,夜晚驻扎之后,各处都是篝火,兵马在巡视,骑兵在驰骋,各处都能看到空中发出的各种信号弹,以确保各路人马的联系能更加紧密,做到一点出现偏差,各路能把消息及时传送。
大明的国主朱祐樘,此时正徜徉在威宁海的湖岸边,不远处他的小女儿朱秀荣正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头在看着天,似乎草原的星空很是让她向往。
湖面清风阵阵,而朱祐樘则是望着水面,陷入沉思之中,直到谢迁迈着沉重步伐出现在他身后。
“谢先生,你罹患风疾,不必出来见朕。”朱祐樘倒也显得很关切,“这几天好好休养,回头让人送你到猫儿庄去养病。接下来的御驾亲征,就不必你出马了。”
谢迁急忙问道:“陛下是要以眼前的兵马,继续往北走吗?”
朱祐樘笑道:“朕与秉宽商议好了,他打头阵,朕给他殿后,十万兵马足以为他保驾护航,再说眼下重型的火器,包括重炮和远炮等,都在朕这边,若是秉宽在草原上遇到麻烦,还需朕亲自去驰援。”
“陛下三思。”
谢迁也没想到,原来看起来文文弱弱,之前好似是与世无争,甚至有些自闭内向的皇帝,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御驾亲征到了威宁海还不算,就打算带着不到十万兵马,就要进发草原?朱祐樘看着天空,感慨道:“这草原的星空,的确是很美啊,想当初,太宗皇帝也是进兵到草原上,也是看着同样的一片天空,大概太宗皇帝也想不到,上百年之后,他的子孙会追随他的脚步,也带兵到这里。”
谢迁道:“陛下,您比太宗皇帝更懂得勤政爱民,不应以此来冒险。”
“没有,谢先生,你就不必恭维于朕,朕知道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先祖,所有人都认为朕是守成之君,朕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遇到的秉宽。如果有秉宽这样的旷世奇才在,朕都要安于现状,那朕岂不是太没有上进心?”
朱祐樘正说着,便有骑兵马蹄的轰鸣声传来,那是大明自己的骑兵在巡夜,声势浩荡。
朱祐樘感慨道:“那是新建伯练出来的兵,都是骁勇善战,你说他们与鞑靼人正面交战,怎能不赢?这几年,鞑靼人都不敢与咱大明军队正面交战,一切真就与以前不一样了。”
“咳咳。”
谢迁咳嗽了两声。
他面对眼前如此盲目自信的皇帝,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来人,扶谢先生回营帐休息吧。”朱祐樘道。
谢迁道:“陛下,威宁海的祭天,明天就要结束,那您准备几时……”
“那就明日。”朱祐樘道,“这也是一场誓师的祭天,在大祭之后,朕会沙场点兵,亲自带兵踏上草原。朕很想见识草原的波澜壮阔,想征服草原上每一寸土地,秉宽跟朕说,再往北边走,会越来越冷,会到一个半年都是黑天半年都是白天的地方,朕希望自己的子民,也能见识到那神奇的场景。”
……
……
说话之间,朱祐樘继续在湖边走。
而谢迁则在随从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湖岸。
就在这会,朱秀荣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事,她站起身来,回头看着营地的方向,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秀荣,有什么事吗?”朱祐樘望着女儿奇怪的表现。
朱秀荣道:“父皇,儿臣似乎听到一些动静,那边有号角声。是请您回去的吧?”
朱祐樘摆摆手道:“不用担心,孩子,这里虽已是草原之地,且曾经还是草原人寇边的前沿阵地,但现在已是我大明的疆土,这里已有几年未曾有鞑靼人敢踏足了。无论有什么事,都会有咱自己的将士,把外敌给抵御。”
说话之间,不远处有一骑迅速往湖边而来。
因为朱祐樘的中军大帐并不在湖边,这也是为防止湖面之下有什么潜藏的风险。
这也导致他所在的威宁海湖边,距离中军营帐还有一点距离……骑马而来的人,正是大明的安边侯朱凤。
朱凤在远处,就被锦衣卫给拦了下来,杨鹏作为提督东厂太监,亲自迎过去问询是怎么回事,等朱凤被杨鹏亲自扶着下马,而后杨鹏是一路小跑往朱祐樘这边奔袭而来,中途因为太着急,还摔了一跤。
“杨公公,没事吧?”朱凤快步跟上去,他也不知道杨鹏为什么要跑。
大约是感觉到,杨鹏这是在抢夺功劳,但他也不介意,直接帮杨鹏扶起来。
杨鹏继续奔跑着到朱祐樘面前,跪下来道:“陛下……大捷!”
“呼!呵呵呵……”
朱祐樘先是舒一口气,似乎一切都是他所料到的。
随后又高兴笑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朕知道结果是这样,结果真就是这样,一切都在朕所料的……那是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杨鹏,你别说,让知节来说吧。”朱祐樘道。
杨鹏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为了抢夺报喜的功劳,太过于冒失,连皇帝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朱秀荣蹦蹦跳跳跑过来,笑着问道:“大捷,有多大?”
此时朱凤终于是赶到了湖岸边,单膝下跪行礼。
“知节,是秉宽的消息吗?”朱祐樘问道。
朱凤回答很干脆:“是。”
“说说。”朱祐樘见朱凤也不着急,便感觉自己跟朱凤的心态一样,都是把一切都料到的。
朱凤道:“蔡国公派人回报,经过数日的苦战,已成功将三边总制唐寅的兵马解困,并与之配合,在三日之内杀敌七万,俘虏和接纳归顺鞑靼人六万余,并生擒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正押送南下。”
即便朱祐樘对于胜利的消息有所准备,也意识到张周的成就一定会在前面那些出征将领之上。
可当他听到这里,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在颤抖,人也有些站不稳。
这会杨鹏赶紧上前帮忙扶住朱祐樘,怕朱祐樘因为太激动而跌倒。
于此时,军中上下知晓此战胜利的人,包括王守仁、朱辅等,甚至连刚才离开的谢迁,也都在往湖边这边赶来。
朱祐樘在平复了半天之后,才摆摆手道:“朕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