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显得有些回避。
显然以他这种人,对普通大臣肯定是穷凶极恶,但对张家兄弟这种受皇帝保护的外戚,则就是小心应对。
他才不会主动去触霉头,万一皇帝就是不想惩治两个小舅子呢?
要知道,在张周之前,朱祐樘最回护的人,可就是他张家两兄弟。
张周道:“不上报,陛下也未必不知晓,报了,陛下也未必会追究,杨公公是担心这个吧?”
“呃……”
杨鹏脸色很尴尬。
那就是上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就怕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意,最后背黑锅的变成自己。
张周道:“陛下要的是吏治清明,杨公公你觉得,陛下是想让那两位国舅执掌京营,还是不希望?”
“这还用问吗?咱家先前便说了,国舅那边……纯属瞎闹。”杨鹏道。
“那就没什么值得回避的,还不如报上去,看看陛下的反应吧。”张周道,“这样,你不方便,就由我来上报。把具体的情况告知于我便可。”
“您还有不知的?咱家这就给您列出来……也多谢先生您出手相助。您也真是体谅咱这些跑腿的人,这关乎到外戚和皇室中人,也最是为难的。先生,还好这朝中有您呐。”
……
……
张周并不会因为被杨鹏戴了高帽,就真的会掉以轻心。
他当然知道杨鹏在很多事上,对他也是虚以委蛇,杨鹏就是个墙头草,风往哪吹他往哪倒,以前是巴结李广,后来是巴结他张周,若是现在张家兄弟得势,杨鹏也会毫不犹豫去巴结张家两兄弟。
而张周还真的就亲自写了一份有关张家两兄弟牵扯到京营提调的奏疏,且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所提的,让人给送通政使司去了。
皇宫内。
张皇后见到了母亲金氏,金氏没事就会往宫里跑,跟以前张家两兄弟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张家两兄弟入宫的次数少了,但金氏毫无影响。
金氏也经常在宫里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说是要陪女儿,但其实更多时候就是在宫里趁机捞油水,就连宫里一些执事太监都要给她送礼,以换得张皇后对他们的庇护。
“母亲,你怎能随便应允他人为其说项?再说,永康那丫头鬼精得很,她自己就能去找陛下提,为什么要让你来当说客?”
当张皇后得知金氏居然想把崔元回京,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老娘好像是被人利用了。
金氏道:“人家就是找我提个请求,再说,礼都送了,我也收了,这话就那么不好说出口吗?你是皇后,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啊。”
张皇后摇头道:“不比以前,娘可知晓,贤妃可能又诞子了,只是这几天还没消息。但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朝野皆知。”
“确定生的是儿子吗?”金氏问道。
张皇后继续摇头,无奈道:“要是知道,我也就不必如此紧张,可要命的是,陛下最近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及她,我觉得,陛下是在防备我。”
金氏劝慰道:“当皇帝的,都想子嗣绵延,连你爹在世的时候,不也纳妾了?你爹还两个儿子呢,要是当皇帝的都不能三妻四妾的,那这当皇帝的还有什么劲?你也看开一点。”
“哪有当娘的,这么跟女儿说话的?您到底是站哪边的?”张皇后板着脸道。
金氏笑道:“这不是跟你提一句?要是你实在不想帮你小姑子,你就当没听为娘说过这件事。再就是你弟弟不是要晋升爵位吗?你跟陛下提了吗?”
张皇后叹道:“有关咱张家的事,最近我尽可能不去提,容易触怒龙颜,你女儿我现在在宫里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好。要是娘你还想替我做点事,就少来掺和。”
金氏道:“都说啊,这女人想要固宠,非要有点手段。就说你爹,当初还想多纳几房妾侍,尤其是在他当上国丈之后。还不是因为曾经我帮他生过儿子,还有,连你姨娘也是我帮他纳的,他才收了心思?有些事,娘不教给你,是怕你吃苦,但都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想开一些。”
张皇后黑着脸道:“你是想让我帮他纳妃?”
金氏苦笑道:“丫头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心有不甘啊,但是那猫,哪有不偷腥的?要是等他自己纳了,且还是多个的时候,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男人都无情,连你爹都这样……更何况他还是当皇帝的!”
此时的金氏,就好像个市井小妇人一样,在劝说自己的女儿接受皇帝纳妃的现实。
甚至要帮自己的丈夫去纳妃,以保证这些妃子能被自己控制,达到继续独宠六宫的目的。
“娘,这些也是永康那丫头让你说的?”张皇后有些生气道。
“她才没提呢。”金氏道,“这是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你的建议,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子嗣单薄,的确是不太好,要是皇帝多几个儿子,你到底也是嫡母,他们也要对你孝敬,你要说贤妃的孩子跟你不亲,那是因为贤妃不是靠你起势的。要是你找的人,给陛下诞下一儿半女的,她们肯定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张皇后气鼓鼓道:“我就是不甘心。以前都好好的,现在怎么都变了呢?”
金氏道:“陛下的岁数也不大,男人到了一定的年岁,都会这样的。我给你爹生了俩儿子,他还天天嫌弃我生得少呢。也幸好是他当上国丈之后,身子骨也虚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府上要有多少女人等着我去给他善后呢。”
……
……
当天下午,朱祐樘到坤宁宫,与张皇后一起吃晚饭。
此时金氏已经早早出宫去了。
张皇后也直接跟丈夫提了有关帮崔元回京的事,至少在张皇后看来,这件事还是可以操作的,拉永康当自己的盟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崔元似乎真的能帮得上自己的两个弟弟。
有些事,也是金氏跟她分析的。
朱祐樘听到张皇后所请,似乎也没太当回事,只是脸色冷淡问道:“怎突然想起来,要帮永康家的那个?她到宫里来找你了?”
张皇后本不愿意说,但又怕自己隐瞒什么,被丈夫觉得她不实诚。
她现在也想建立自己是个好妻子的人设,她道:“就是看她可怜,她现在到处在求人,可能是鹤龄和延龄回京,让她心生感触,听说他们夫妻也有很久没团聚了。”
“这事……”朱祐樘顿了顿,“不行。”
张皇后道:“这又不是帮鹤龄和延龄,难道也是难题?”
朱祐樘放下碗筷道:“懋仁在辽东,是有打仗任务在身的,而鹤龄和延龄他们……”
张皇后脸色很不悦,直接给摆脸色道:“感情鹤龄和延龄连战场上立功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调他们回京?你现在只信你的妹夫,连你的内弟都不信了?就这样,还说要帮他们取得爵位?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