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见到钟德才,急切道:“传言可当属实?”
钟德才道:“如咱先前所得的消息,是属实。不过想来陛下还没打算迁怒于旁人,听说连那位王军门的兵马,给被鞑靼人给挡了。这次鞑子可说是来势汹汹。战局应该是无法逆转了。”
张懋脸上无喜无悲,冷声道:“柳景那边的身后事怎样?”
钟德才无奈道:“公爷,您到现在还惦记那个呢?安远侯一死,朝廷也没问他家的罪,想把他家的人都发成罪籍,怕也没那么容易啊。”
张懋怒道:“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老夫只是表示慰问。”
“咳咳。”钟德才差点闪了舌头。
他心里在琢磨,你把人半路给弄死,回来后居然还关心他家人?还要慰问?鬼才信你!
张懋道:“鞑子这次来,用的是炮,先前宁夏被抢炮的事,一定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这件事一定要往柳景身上推,就说是他督战不力,再找人试着去传言,就说老夫劳苦功高,当初在花马池时严谨防备,以至于鞑靼人只敢用出调虎离山之计。”
钟德才道:“公爷,这么说怕也是不合适。您如此不等于是承认,中了鞑靼人的诡计?”
张懋气恼道:“那就说,是鞑靼人分兵来袭,老夫带兵不惧敌,各处疲于奔命,留守的柳景把事给搞砸了!”
“公爷,这样能行吗?”钟德才道,“现在也没人说要追究咱,怎么说也是花马池留守兵马犯的过错,何须不打自招呢?”
张懋道:“这是有备无患,我要放着张秉宽啊,他做事太不拘一格了,谁知这次他会把矛头对准谁?朝中文臣,肯定也会拿兵部当目标的,照理说张秉宽也会有一堆麻烦缠身,若是他想推卸责任,最好就是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钟德才道:“那咱就提前参劾他一本。”
“找死呢?”张懋先是怒气冲冲,随即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惊恐道,“你参劾他什么?他能让大明在花马池屯驻重兵,而鞑子就是从花马池而来的,他的话可说是一言而遮蔽圣听,参劾他不跟找死一样?”
钟德才心说,你就是胆小,不肯承认。
“这次一定不能让内阁或是六部的人,把责任往我这边推。看看言官中,谁愿意帮老夫说话的,暗地里给点好处,不要给金银这些太显眼的东西,可以帮他们出个文集,再或是找点什么合适的东西……总归,既要他们帮我说话,还要他们盯着点,若是文臣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带话过来。”张懋此时的状态,如大难临头。
钟德才道:“那公爷,先前您让在下所办的事……”
“先停停!”张懋叹道,“都什么时候了,先把西北的事给搞定。剩下的事,慢慢来。如果这次鞑子撤走了,或许都督府内又要重新划分势力格局,到时老夫既有可能担责,也有可能是个机遇。有些事,是不变不通啊。”
……
……
张周要从滨海城出发回京了。
走之前,自然还是要跟宁彤聚聚的,毕竟也算是“新婚燕尔”,张周要走,宁彤这边反应倒也平常,似乎婚姻什么的,对她来说本就看淡了。
曾经正经的安边侯夫人,却主动要离开牢笼,现在不过是换个笼子而已。
“就在后天,明天我大概就不过来了。”张周道,“我是随圣驾回京。另外贤妃留在此处,虽然你已无照顾的职责,但平时却可以去相见,平时的叙话也是可以的。但不要去得太频繁。”
宁彤没说什么,默默给张周斟茶。
“戏楼什么的都看过,打算经营什么?”张周问道。
“就戏楼吧。”宁彤道,“听说老爷在京师的戏楼内,还有些不错的戏子,有的还是来自于异域,为何不把人送到这里来呢?”
张周笑了笑,不多做解释。
宁彤道:“老爷早就将他们当做私有,有的或是老爷身边的陪衬。”
张周道:“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什么身份说什么话,显然宁彤到现在,都无法完全把自己的位置拎清。
“西北的战事,有着落了吗?老爷会不会去西北领兵?”宁彤问道。
张周道:“放心,西北的战事不会延伸到京师周边,这几天就会有结果。鞑靼人来犯的目的,是为了劫掠,而我边军将士的目的,也是为了将他们的退路阻拦,只是到现在,还有些阻碍,不过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宁彤点点头道:“妾身也是关心老爷。”
“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张周道,“我这趟回去,不定下次几时才能来,过些日子,会让人送你到京,把那边的生意也给收拾一下。到时我会见你。”
不需要宁彤进张府,但二人也不能长期分隔两地。
宁彤颔首表示知晓。
“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你,你先把桌子收拾收拾,说得挺多,都记录下来。我的内眷,出来做事的也只有你一个,有些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还是交给你吧。”
……
……
京城,林瀚府上。
沈禄亲自来拜访,一见到林瀚便神神秘秘拉林瀚到书房内,问道:“林老你可有听说?西北或要经历一场败仗。”
林瀚道:“那又怎样?有你的人在西北?”
沈禄摇摇头道:“没我的人,只是想问,这件事不会对那位蔡国公有何影响吧?”
“蔡国公跟你是何关联?”林瀚眉头紧锁。
在林瀚看来,沈禄这属于大惊小怪。
西北打仗,跟你一个通政使有什么关系?搞得好像鞑靼人杀到京城脚下,一个个都朝不虑夕了。
沈禄道:“林老有所不知,我在京,其实也没什么大能耐,所做之事也就是跑跑腿传传话。这京师的人际关系格局,稍有变化,对我影响我都很大。西北这几年近乎全是胜仗,突然来一场败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官,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问责。这让我心下惶恐啊。”
林瀚冷声道:“你的关系,好像从来都不在兵部这边吧?”
言外之意,你是个外戚党,关心朝中大局变化对你也没多大意义。
沈禄道:“就是因为现在很多新贵,都想走我这边的关系,吃得开事才能行得稳。林老,先前跟你说的,要与你联姻的,府上就有在西北的……这京城的关系网,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