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士别三日(2 / 2)

他道“将士多有出关隘巡防,借此机会看是否能得来一些牛羊牲口等……”

王守仁皱眉,他大概明白,这跟以前所说的“打草谷”有点像。

王守仁道“到底是得牛羊,还是得百姓过冬的粮草?”

这意思是,当兵的到底是去劫掠鞑子,还是劫掠自家的百姓?

王玺叹息道“将士们也是为了有粮过冬。”

王玺的话,近乎是承认了,大同镇地方将士如果没钱粮了,就以出兵的名义劫掠自家百姓。

王守仁冷冷道“难怪本官在来的路上,就听人提及‘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连自家百姓都不放过,西北各处的屯田究竟是被鞑子抢的,还是被各级的将官所掠?此风若再开,休怪本官无情!”

“王中丞,这话也就是说说,历来各位巡抚,都想严格制止此事,但落到实处,只怕还是要以防军变为先。将士们过得也苦啊。”

王玺作为总兵,明知下面的将士会掠夺自家百姓却不管。

其实也就是告诉王守仁,这是为了生存,没办法的事。

当兵的手上有武器,而百姓手上没有武器,有武器的活不下去了,去掠夺没武器的,听起来也很合理……难道你让有武器的人去掠夺大明的府库吗?

当官的,当将领的,谁不想安居乐业?可问题是朝廷对于西北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粮。

王守仁道“所以,你们还是应该听张制台的,他说要开矿,你们要配合,有了矿就有了银子,粮商就会把江南的粮运过来。张制台改了开中法,有了盐引,也有了盐商,将士们也便能填饱肚子。”

“呵呵,王中丞,就怕……没那么快吧?”王玺苦笑着。

就算张周真有本事,但想让他短时间内解决西北各镇财政问题,这不跟天方夜谭一般?

王守仁道“我这边带来一万多两银子,是张制台让筹措人手开矿之用,你若能把人找来,就把这一万多两银子支了吧。”

“啊?”

王玺一听。

张周给银子就算了,你这是打算把张周所给的开矿的银子,调来用以军用?

那岂不是说……你辜负了张周对你的信任?

王守仁见王玺面带不解,也不去解释,他道“如今火筛南下,多半并非来犯关隘,只因内部纷争已起,威宁海他已无从立足,但若他想立足于猫儿庄等处也不现实,给他河套之地放牧,这是对他的恩赐。这几日估计便会有详细的战报传来。”

……

……

如王守仁所料。

随着火筛率兵南下,随后大明的夜不收也探听到消息,说是火筛跟亦不剌的永谢布部在威宁海打了一仗。

具体战果如何无法探知,但看样子是火筛输了,不然为何火筛要南下离开威宁海?

之前火筛可是让大明把威宁海赐封给他,现在放弃这片肥美的草场,只能说明他也知道就算大明有此赏赐,他火筛也不敢再于威宁海立足,似乎也只有西迁这一条路。

这天王守仁正召集大同镇的将官举行军事会议。

却是有传令兵进来通禀“少将军,唐先生来了。”

所谓的“唐先生”,就是张周的师弟唐寅,这些称呼都是张周嫡系给他们编排的,似是把这几位同年的进士当成一个团队中人。

王守仁便解散了当日的会议,在自己的巡抚衙门内,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唐寅。

“伯虎,你不是随张制台在南边勘探矿脉吗?”王守仁见到唐寅那一脸沮丧的样子,自然以为是勘探矿脉的事不顺。

唐寅道“张制台觉得我在那帮不上忙,再是知晓火筛南下,便让我来协同王中丞您,准备迎火筛入关朝见。”

王守仁皱眉道“是张制台又算到什么了?”

唐寅摇摇头。

在他眼里,张周过于神秘,没法用常理去揣度,反正张周让他去哪,他便去,让他干嘛就干嘛。

“开矿进展如何?”王守仁让人给上了茶水。

“挺顺的,是张制台自己说很顺,指着一块地方就给立标记,具体有没有矿……谁知道呢?”唐寅跟着张周去勘探矿脉,也算是大开眼界。

他也明白在那边帮不上张周,过来帮王守仁,他还能自在一点。

至少王守仁不会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唐寅问道“听说陛下赐给你新建伯的爵位了?”

说着,唐寅还一脸羡慕。

王守仁面色拘谨道“京中是有消息传来,不过事尚未落实,倒是宣府总兵马仪晋为平虏伯。”

“文官得爵,着实不易,堪比王威宁了。”唐寅面带惭愧之色。

毕竟在出兵威宁海之前,张周也跟他唐寅提过,而他唐寅也明确说过自己没那勇气,当然张周当时就没指望他。

现在王守仁通过此战,一举奠定了在军中的地位。

王守仁道“连巡抚偏关的那位王军门,如今都未晋升为爵,我更是不敢居功,便上奏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如今上奏刚发出。”

唐寅想说,你不要,你可以给我啊。

给你个爵位你都不要,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具体的战情,我跟你明说,走吧。”王守仁自然是把唐寅当成张周的使者,虽然唐寅官职没他高,但奈何人家师门牛逼,王守仁把唐寅当成钦差一般的人物。

但随即唐寅便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只负责迎火筛的,他来我就迎,不来我就安稳几日,最近太过于疲累。至于军情之事,临别前张制台还特地说明,不让我来干涉,都由王中丞你来负责便可。”

“呵呵。”

王守仁笑了笑。

张周在这点还挺好的,没有说给他安排差事的同时,再派人来监督他,甚至是给他指手画脚。

再看唐寅这模样……像个不能干大事的庸碌之人,倒是挺对王守仁胃口的。

王守仁笑道“伯虎,都是同年,不必以官职相称。既然张制台也看出火筛并无来犯之意,那大概火筛归顺大明之事可落实下来,你便先住下,有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好。”

唐寅的脸色,说明他的确是不想管那些糟心事。

来西北之前,他还是个混吃等死之辈,现在指望他马上去干大事?

……

……

王守仁本要安排唐寅住到巡抚衙门的厢房,但唐寅自觉有愧,便坚持要住在驿馆内。

主要是他不想受制约,还因为徐经已经早一步在城内,而且徐经早就说了,要是他唐寅来了一定要来投奔,顺带请他喝酒云云。

唐寅这是人在官场,还想过之前身为普通读书人的自在日子。

“伯虎……”

徐经在驿馆内见到唐寅时,如同见到至亲。

唐寅在王守仁面前表现出慵懒无能的一面,但在徐经面前,瞬间就显得自己很高大上。

怎么说……也是跟着张周这个师兄混饭吃的。

“进去叙话。”唐寅道。

“好,已经准备了薄酒。”

徐经赶紧给唐寅引路,等进到驿馆的客房内,所见到的可不是什么“薄酒”,而是很丰盛的宴席。

徐经一脸恭维之色道“如今各处都在传伯虎你的威名,伯虎如今乃是张制台的同门,真是羡煞旁人,听说你跟那位王中丞交情还不错?不知可否让在下,在巡抚衙门内混个一官半职?”

唐寅虽然当官,但他没有开府。

没开府就没资格招揽幕僚……或者说唐寅的俸禄连自己都养不活,也没必要养个人给他出谋划策。

但人家王守仁就不同了,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巡抚,很多不得志的人都会来投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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