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继续在笑着“怕是陛下不会这么想。”
“于乔,能否等我说完?”李东阳也恼了。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不在旁边帮忙出谋划策就算了,泼冷水算几个意思?
刘健道“宾之你也不必说下去,到这步田地,无怪乎于谁,实乃张秉宽天纵多能,不应以其为异,而当其为世俗所容。事不由己。”
以刘健的意思,回到了最初对张周的态度。
既然你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拼不过张周这小子,那我们还是别想着怎么去对抗,咱还是想想怎么把他收拢过来,让他走上“正道”。
若是总搞对立,每次还不如他,那天子对我们文臣的信任必定是日渐减少,那我们岂不是挖个坑自己往里面跳?
但如果张周被我们拉拢成自己人,他牛逼,也是我们牛逼,皇帝对我们文臣的信任就更多。
李东阳自然是站在刘健一边的,而且他现在还在靠张周给他儿子治病,算是有求于人,一边让人帮忙,一边在背后挖坑使绊子的事,李东阳觉得自己不至于能干得出来。
但也只是面子上想想不会这么干,该干的时候还是不客气。
谢迁则道“就怕张秉宽心起了空,到那时他也便目中无人了。刚入朝时,他便有些心高气傲,以后如何能让他安心于朝事?自古公侯都为边事而碌,不让他进都督府,可不明智啊。”
谢迁显然是觉得,还是先前李东阳的提议更有道理。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逐渐在抗衡张周这件事上,处于绝对劣势,那就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朝中祸害我们。
就是要让他当武勋,让他进都督府,甚至是留在西北。
大不了西北的军务我们就不多过问,让他折腾,但只要让他远离朝廷,跟皇帝保持距离,随着他功劳日渐增大,君臣的嫌隙起来,那他对于朝事的影响力自然就弱了,甚至不用我们出手,他张周昙花一现人就没了。
刘健摇头道“一两年内,还是不要去想了。看陛下如何安排吧。”
以刘健的意思。
现在事还是在朱佑樘掌控中,看皇帝想怎么用张周。
谢迁则喋喋不休道“西北边事未靖,留他在西北又如何?自古用兵擅伐谋者,比比皆是,有几人有好下场?”
李东阳道“若他只是用兵有奇谋者,或可如此,但陛下对他的信任又何止用兵?于乔,此事不可勉强,如刘老所言,凡事站在陛下一边,不加意见就是不给添乱,总好过于自取其辱。”
“哼!”
谢迁还是显得很不甘心。
主要是张周的崛起,太不是时候了。
如果他谢迁是首辅,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意见,关键是他还在事业上升期,却是碰上个不讲理的张周,那岂不是说,谢某人上升的渠道就这么被封死了?
……
……
乾清宫内。
萧敬小心翼翼把带过来的战报,放到了朱佑樘面前。
朱佑樘抬头看了看萧敬,再看了看旁边的戴义等人,每个人眼神中都透露出激动之色,朱佑樘微笑着点点头道“好。”
刚才萧敬只说获捷报。
而且是大获全胜,具体战果如何,萧敬没细说,但朱佑樘知道,他的秉宽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杀多少?”朱佑樘不急着问所有细节。
就好像是开牌一样,一张一张开。
多享受一会这种愿望达成现实的喜悦。
萧敬喜滋滋道“三千多。”
“哦,少了点哈?”朱佑樘心里已经乐开花,却还非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上的笑容明显已经遮掩不住。
戴义笑道“是啊陛下,是少了点,但谁让不是张先生亲自上阵的?打点折扣也没什么。”
“嗯。”朱佑樘笑着点头。
好像君臣互相吹牛逼和找安慰方面,都能达成一致。
“俘虏多少?”朱佑樘继续开牌。
萧敬这次喜色上升,伸出手指,先比了个一,再比了个六。
戴义在旁问道“一千六?”
朱佑樘道“杀都杀三千了,威宁海是火筛的本部所在,只俘一千六就有点说不过去……但也不会是一万六吧?”
萧敬惊喜道“陛下所言极是,正是一万六千三百多……顺带还加上大牲口两万余,小牲口七万余……”
“哈哈,是吗?”朱佑樘这次已经彻底忍不住了。
戴义在旁学着朱佑樘先前的口吻道“威宁海有那么多人吗?”
“也是。”朱佑樘敛起笑容,“王威宁奇袭威宁海,俘虏不过百数人,这再多,到千把人也是大功。只派三千,杀了三千也罢,怎还俘回这么多?”
萧敬笑道“都是张先生的火药和火器建功了。”
“哦,那朕可要好好看看了。”
朱佑樘这才伸出手,把面前捷报打开。
此时戴义和陈宽、韦彬也凑过脑袋,想一起看看。
当看到上面对于战事的详细整理,尤其是看到三千多杀敌也不过是保守估计,毕竟有很多鞑子是被直接炸到四分五裂尸骨无存的,还有两场战事的详细经过……朱佑樘长长舒口气道“还不够啊。”
旁边几名太监都觉得皇帝有点矫揉造作了。
这都不够?
那还要怎样的功劳,才值得书写?
“朕的意思,草原未平,以后总还是要出兵的,现在西北局势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出兵皆都以弓马为战,大明将士明显不跟那些狄夷一样自幼出身于马背,总有劣势。但如今及将来都以火器为先,自是要尽快筹措,免得被鞑靼人学去了精髓,而来不及平草原。”
朱佑樘还是比较理性的。
功劳很大,朕很满意,但朕随即就想到了,现在就是打一个时间差,我们会用的火器,而鞑子还没学会以及不会用,所以现在优势在我们。
要做的,就是利用优势彻底解决问题,而不是等下去。
这大概就跟晚明时期的红夷大炮有点像,本来明明是大明军中的杀手锏,但最后还是被敌人学了去。
戴义笑道“陛下,有张先生在西北,相信用不了几年,便可以大功告成。”
“不需要他。”朱佑樘摇摇头道,“朕看出来,西北之地,无须他亲自坐镇,他的识人之明可谓是非常老练和独到,用人每每能出奇效,无论是朱知节,还是王琼、王守仁,一次次都说明他眼光是对的,就连马仪都能让他给用活。不易啊。”
萧敬问道“陛下是想留他在京师?”
“这是自然。”朱佑樘点头。
戴义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杀鸡焉用牛刀?
要筹备平草原的事,的确是可以由张周来主持,但也不是非要让张周去西北坐镇,皇帝现在离得开张周吗?
而他非要提议说让张周在西北,会让皇帝产生一种……他在妒忌张周,想把张周调离皇帝的意思,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哈哈,朕已经忍不住,想瞧瞧明日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的反应了。”朱佑樘原地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好像身姿非常伟岸一般,睥睨天下而满腹韬略,“秉宽算是给朕争气了。”
戴义赶紧补救道“陛下,那是该给张先生赐爵了。”
朱佑樘道“赐自然是要赐的,但朕已不打算赐什么侯、伯了,要赐就赐国公。唐宋以兵戎宰相而得爵,便要赐他莱国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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