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真人也曾为其看过,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但她却能够切实感受,自破了不惑境后,吸纳天地灵气这件事变得愈发艰难。
在白岭之上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在这堰塘关。
簌簌白衣,扬扬白雪。
一剑、一斗笠、一小女子在堰塘关内踽踽而行。
她不是路痴,只是感到陌生。在堰塘关呆了三年,可那三年对她而言是空白的三年,记不得任何事情。
直到五岁时,爹、娘实在是忍受不了思念之苦,赶着马车去了白岭,白清清这才知道父亲与母亲的模样。
至于堰塘关,三年前随掌门下山游历时曾来过一趟,在白府住了几天,当时城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城主受未央城那位三王爷的牵连,被贬去东罗森林为奴。
东罗森林,她曾远远望见过。
一条大河将东罗森林与大秦国国土分开,那条河叫通天河。
通天河宽约百丈,河面常年飘着乳白色的瘴气,让人望而生畏。
除了修行者,常人对东罗森林乃至于通天河自然是敬而远之。
尽管狐妖没有抓到,但想起掌门带自己下山游历那两年的见闻,白清清心情总算要好上一些。
而在一思一虑间,人已不知不觉踏入那条摆满圆桌长凳大开流水席的长街。
清尘脱俗的佩剑女子,无论走至何处,总能吸引他人的目光,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就像此时此刻,她从街尾走至街头,带来点点松枝清香。
她来至白府前,将斗笠一摘,负在身后,一手空空如野,一手紧紧握剑,握剑的手微微出汗,汗是冷的。
没错,白岭掌门座下弟子,独自回家,竟有些莫名的紧张,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
“清清”。
门口伫立许久的白夫人两眼蹦出泪花,迎了上去,身旁侍女都道要小心一些。
“娘”。
白清清没有白夫人那么激动,但心中确实有不少感慨,久未回家的游子,有朝一日锦衣还家,竟然是此种感觉。
熟悉而又陌生,感动却不激动。
白夫人将白清清抱在怀中,而后牵着那只空荡荡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白府内去,依旧当她是那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食客这才明白,刚才那位是白府家的千金小姐,也是白府家唯一血脉白清清。
“幸亏刚才那癞子刘得罪的是一位婢女,要是得罪了这位白小姐,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是啊,癞子刘还真是走运”。
“不过你们知道白府家那位老爷为什么只有这一条血脉”?
“那还用说?当然是怕这一位母老虎了”
“白府家老爷本就胆小怕事,白夫人又性情刚烈,两次小产之后才剩下这唯一血脉,他哪里还敢纳妾”。
“对了,白老爷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了”。
“想一想,恐怕有三年了,上一次还是赵城主被发配东罗森林,他在城门口送行来着”。
冻得通红的手被白夫人一捂,也逐渐热和起来,掌心的冷汗自然也不再流。
为了庆祝十岁生辰,白府内早就忙了大半个月,备的各色菜肴自然比外面流水席还要好上很多。
烤乳猪、烤全羊、鲸蛟肉、浮游汤,长见的,不常见的,只要白府能够做到的,都摆了出来。
这一场接风宴,极为奢华,而席间最贵重的宾客,当然要数客居白府的堰塘关城主李胥、城主夫人温雪梅、城主之子李存礼。
还有一位居圆桌正位,身材有些矮小,穿着也是朴素,眼皮耸拉着,有些无精打采。
白清清记得他,那是他的父亲白如灼,所以她上前行了一礼,“不孝女白清清向爹请安”。
白如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有泛出疼爱之情。
白夫人在白如灼身旁落座,又吩咐下人扯了张椅子来,让白清清坐在自己身旁。
“在坐的都是自家人,今日是小女的接风宴,我这做夫人的就请各位吃好喝好便可”。
寒暄客套一番后,白夫人总是往清清碗里夹菜。
“这鲸蛟肉可固本培元,浮游汤可助于吐纳灵气,你要多吃点,以后白府就靠你发扬光大了,你那不争气的老爹整天就知道待在房里看书,眼睛看瞎了都不知道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面对白夫人的斥责,真正的家主白如灼并无何愧意,更无任何怒色,好像山间一处清澈的石潭,总是那么静,超脱于世俗之外。
作为寄居在白府的客人,见一位妇人如此盛气凌人,心中有些不乐意,想要为白如灼找回面子,又想打一打圆场,让氛围没有那么尴尬,“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白夫人自然不好得罪城主,可又继续揶揄道:“对那些读书人是这样,可我们这位老爷,也不知道读的什么书,更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
白如灼面色如常,盛了一碗饭,挑了些羊肉青菜吃了,便站起身来,作了个礼,依旧不说一言,而后走回那偏房。
“爹”,白清清喊道,自然是希望爹能多待一会,可白如灼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出了厅堂。
“不用管他,一直都是这样,你在家时间少,不清楚”。
白夫人完全将白清清当做一位三岁姑娘,甚至还端起饭碗喂饭。
虽然是娘亲,但如此举动让别人看了,实在是容易闹出笑话。
“娘,我已经十岁了,已经是不惑境界的修行者,若饭还要人味,岂不是让同道之人看来笑话,不仅要笑话我,还要笑话白家,更要笑话白岭”。
白清清的言语让白夫人感觉有些不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人前与自己唱反调,心中虽然有一丝愠色,但看在是自己许久未谋面的女儿,她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将端起的碗又放了下来,却依旧不停的往碗里夹菜。
“这是堰塘关特色,你尝尝,又酸又甜”。
在娘亲的百般好意下,白清清很快就已吃饱,便是问道:“他怎么了”?
他自然指的是李存礼,白清清也一早就注意到这位半个脑袋缠着白色布条的弟弟,一直不说,自然也是一直观察。
可在城主前,又刚刚受过教训的李存礼自然有点乖巧,可见有白岭上的漂亮姐姐相问,以为有机会拉进与这位姐姐的距离,更以为姐姐会为自己报仇,便道:“还不是赵一尘那傻子”。
城主猛的拍桌,手中的筷子已断成两截,“住嘴”。
可这话已经说出,白清清已听得清楚明白,“赵一尘,上任城主之子,身旁有一位叫小离的侍女”。
李存礼有些奇怪,白夫人更是奇怪,“乖女,你怎么认识他”?
“在坟山上遇见的,那时他正在祭拜。对了,赵一尘究竟是谁”?
提起赵一尘,首先想起的还是他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妖气,当然那清朗俊荣的五官也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白姐姐,我告诉你,我可了解”。
“小满,住嘴”。
见城主憋着怒气,城主夫人立刻好意提醒,可既然白清清想听,李存礼哪有不说的道理。
当然,他也认定父亲李胥身居城主之职,定然是不会在这白府之内将他怎么样的。要不然,这家丑可就真要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