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细想,头顶的巨斧又是一劈,鬼魂被压得站不起身来。
毕竟他们不是树妖,不知该如何才能破掉身上这铁链的束缚。
“快查,那树妖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
人间有灵脉,灵脉蕴灵气。
吸纳天地灵气,方能走上修行之路。
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冥界的灵脉,便是黄泉。黄泉之气,便是冥界灵气。
灵气极重之地,便能掩盖妖气。
所以,牛头马面们遍寻无果。
当树妖之事被冥王知晓,冥王震怒。这是十代冥王继位以来第一次有魂入了黄泉,还是一只树妖的魂魄。
入了黄泉,只有冥王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是淬体,万死一生。死者,魂灭。生者,霸体。
冥王当然希望树妖身死,可他既然能解铁锁,就证明非同一般,好像有备而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传令下去,冥界戒备,所有牛头马面出巡”。
“还有,传孟婆前来”。
冥界大殿,便是冥殿。冥殿之中,无火自有光,那是引黄泉之气而自成的黄光。
黄光照在孟婆那如白纸一般的脸上,依旧澄黄。
孟婆站在殿中,只身一人。
“为什么不阻止”。
就到现在,孟婆也不知道当时为何没有阻止,所以她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也便是无言可辩。
冥王深深叹气,“孟婆失职,本应受地火吞噬之刑,考虑孟婆苦功深厚,便网开一面,贬去人间,受轮回之苦”。
听着这些,孟婆有些出神。
树妖说去看上面看看,如今可真要去人间瞧瞧。
她的心情依旧复杂,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悲哀。
一碗孟婆汤,汤依旧澄黄。
装汤的碗换了,是崭新的琉璃碗,看着很是昂贵。
“喝了吧”,冥王说道。
这三个字,孟婆不知对多少魂魄说过。
如今,轮到冥王对她说。
孟婆笑了,如白纸之上画出了一道彩虹,依旧煞是好看。她举起了琉璃碗,一饮而尽。
孟婆汤原来是这种味道:不甜不咸,不苦不辣,好像什么都没喝,又好像喝了许多。
“带她下去,找一户贫苦人家”。
“等等,也不要太苦,平常人家就行”。
守候在殿外的黑白无常将孟婆架了出去,冥王看着远去的孟婆,微微有些出神。
冥界一角,有一宫,名为轮回宫。
轮回宫前,便是黄泉。轮回宫内,依次排列着几扇朱红色大门。
判官拿着生死簿挨个点名,“他,畜生道——鸡、你,畜生道——马”。
黑白无常押着茫然的孟婆,穿过排队的魂魄,直接来到判官身前,白无常道:“孟婆失职,被贬人间道,寻个平常人家”。
判官脸色铁青,就算是黄泉之气聚成的黄光洒在他的脸上,也断无半点黄色残留。
“孟婆,人间道,堰塘关,白家”。
最中间的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没有任何声音,门后也无任何颜色,只有虚无。
孟婆被推了进去,瞬间被虚无吞噬。
轮回宫前的黄泉,泉水突然沸腾,树妖从中“咻”的一声跃出。
宫前的牛头马面还没反应过来,树妖已来至判官前,判官铁笔横锁,若大山厚重,树妖双手被隔绝在三尺之外。
“是谁”?判官脸色比之前更加沉重。
“树妖”。
黑白无常同时惊道。
令他们吃惊的不是树妖会在这里,而是树妖由内而外竟散发一股浓烈的黄泉之气。
黄泉并未将树妖淹没、吞噬,反而令树妖魂魄焕然一新。
树妖一计未成,便知受魂体拖累,暂不是判官等人的对手,又是一蹬,往那扇朱门而去,堕入虚无之中。
冥王来了,黑白无常不知做何解释。
判官不想做解释,因为刚刚的一切,冥王看在眼里,因为他一直跟在孟婆身后。
“没想到一介妖魂,竟然成功浴泉而生”。
冥王的意思,不言自明。
树妖已成霸体,极为难得,更极为难见。
可判官看见了,黑白无常也看见了,轮回宫前的魂魄也看见了。
“去了哪里”?
冥王问道。
“应是堰塘关,赵家”。
“我记得赵家是堰塘关守将,家境不错”。
判官道:“家境不错,与青云山多有联系”。
“很好”。
说完此二字之后,冥王消失在判官身前,来至奈何桥上。装孟婆汤的木桶已焕然一新,被打碎的破碗也被琉璃碗取代。
变了很多,但有些依旧。
比如那株枯树,又比如总是在枯树树梢上趴着的三眼乌鸦。
冥王看了一眼乌鸦,乌鸦扑棱了两下翅膀,又沉沉睡去。
无奈的表情在冥王脸上浮现,说道:“白无常,以后你来卖孟婆汤”。
孟婆去了人间,自然需要另外一位“孟婆”。
但没有人想到,下一位孟婆是白无常。
“为什么是她”?
黑无常出现在奈何桥头,很是不解。
“因为孟婆汤,顾名思义自然是需要一位婆娘来卖,否则就要改名”。
黑无常更是不解,“那改名就是”?
冥王戏谑一声,“我喜欢这个名字,而且我是冥王”。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领导喜欢,员工咋办?
自然只能照办。
黑无常只能认栽。自此,奈何桥上的孟婆便是一位脸色苍白,喜欢吐着长舌的妖艳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