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顿时脊背一阵发凉,他发现跟此人的嗓音比起来,他的容貌根本算不上什么。空灵的嗓音,如同他肩上的百灵鸟一般,悠扬清澈。只是此人的语气,似乎哪里都透着一丝古怪。
楚辞只好勉强挤出个僵硬笑容,尴尬说道:“阁下随意,只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道袍男子竟然露出娇羞的神态,嘟起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要人家姓名的吗?公子,你也太心急了啊。”
一阵阴风吹过,两颊冷汗直流。
楚辞这次连退两步,不敢再看那个道袍男子。他摆手道:“不用不用,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阁下清净了。”说罢,正欲转身就走。突然身旁如鬼魅般出现一袭道袍身影,一张悲痛的脸,和一个幽怨的声音,“公子难道不喜欢与我相处,为何初次见面就要匆匆离开?”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楚辞的心一沉,一脚踏出,东南巽木位,周身天地气象顿时紊乱,草木之息在一瞬被这一踏搅动,下一刻,楚辞闪进丛林间,片叶不沾身。
突然,楚辞扭头一看,又是那张含笑容颜。一股没久没有过的好胜心在心头浮起,他脚下接连变换,带起残影飘过,鬼神莫测。一个巨大八卦像在楚辞心间变化,随着他每一脚踏出,卦象不停转动。他的整个身形在无数卦象间竟然逐渐消融于无形,清苍空冥。
一个个残影越过树梢,跨过溪流,不断一闪而逝,似浮光掠影。山林间,狼啸回荡,月色下,双人奔逐。
偌大的山林间,不时惊鸟四起,树叶沙沙作响。
在楚辞身后穷追不舍的道袍男子,看着楚辞脚下的步法,有些困惑好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好像曾经见过。道人挥动衣袍,身形飘逸,紧紧跟随楚辞。
两人冲出树林间,发现眼前有一座破败古刹,不约而同地停下身形。楚辞转身看着道人,手心出现一道道血色罡气,不断升腾沉浮。刹那间,掌心收拢,凭空出现一支血色长矛,雷霆爆射。楚辞下一瞬腾空跃起,身后出现一个血衣魔将虚影与他融为一体,在圆月之下显得格外妖艳。
浑身杀意破体而出,覆盖道人天上身前。一道道至刚至猛的拳印轰砸在道人的衣袍之上,杀意万钧压下,风云突变。
那道人脸色悲痛万分,看着楚辞就像家中妇女看着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男人,道袍鼓起,仿佛无尽灵气充斥其中。道人摇摇晃晃地挥动袖袍,应对的似乎颇为狼狈。可是每当拳印打上袖袍,一股股微不可见的气流波动恰到好处地震荡开来,为其抵挡了绝大部分冲击。
道人满脸幽怨,可楚辞并没有见好就收,招式越打越凶猛,宛若暗夜中劈出的惊世白光,欲破万重山,碎千道流。道人见楚辞着魔一般,也是苦不堪言,苦兮兮地看着楚辞,然后脚步移形变幻,竟然硬生生摆脱楚辞的气机封锁。
两人之间隔着三丈远,不过这次楚辞停手了,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道袍男子,问道:“阁下道法高深,请问如何称呼?”
道袍男子皱者脸,为他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只是在楚辞看来,这货纯属脑子抽风,就跟掉进臭水沟里的牛,分不清东西。
“公子,人家受伤了,你还是照顾一下人家!”
“你到底是谁?”楚辞厉声喝道,他眯着眼,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人家,人家三岁时就被歹人拐走,被买到一家道观,幸好观主见我有慧根,才肯收留我教导道法。”美貌道人泫然欲泣。
楚辞一脸嫌弃,这种鬼话三岁小孩都不信,卖人卖到道观去的,楚辞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看着那张无暇的让所有女人都会心生嫉妒脸,想起玉笛奏出的天籁,心里叹息,可惜了,随即转身离去。
只是他每走出一步,便有一个身影,牛皮糖似的跟在身后,如影随形。楚辞也装作没看到,对其也无可奈何,便懒得理睬他了。
回到之前烤肉的地方,楚辞可不敢在这种地方睡着,何况身旁还有一个神秘的道人,鬼知道他是否有什么歹心。他闭上双眼,调养呼吸,平定胸中气血。
对于武夫来说,练武与修道不同,是一条与天争的不归路。而一个没有暗伤的强健体魄,才是这条路上的真正本钱。楚辞常年征战,在大大小小的血战中,在就暗伤无数。若不是楚家在他的身体养护上付出极大代价,泡了不知多少药酒,恐怕楚辞武道根基早就因为暗伤而崩塌。
这时一道悠扬笛音传来,在宁静的夜晚洒下祥和的静谧。树梢垂下安眠的秋叶,地上的爬虫也抬起头来看着美丽的夜晚。笛声它似乎在述说着,天上月儿弯,天上星儿亮,遥远的家乡,咫尺的故园,数不尽的蜜糖,数不尽的沧桑。
楚辞觉得,他奏笛的时候,其实还是很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