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门走过去,大约需要五十多步,院子确实挺大的;堂屋是大五间,里面家具一应俱全,只是落了一层灰。
再看了一下东西两边的厢房,却是空荡荡的,估计以前是做仓库用的。
虽然和内城的向宅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对于向天歌来说,这地方还不错,首先就是宽敞,其次,他现在有钱,可以好好收拾一下。
等看了一遍,骆三问道:“少爷,您还没有吃晚饭吧?”
这时,向天歌才想起来,周恒和他约定了,晚上去飞天楼喝酒呢,还是算了吧,今天的这一变故,让他很没心情……于是问:“家里有啥吃的?”
骆三道:“回少爷,小的在每天闲暇之余,都会打一些贴锅烧饼,挑到大街上去卖,今天没卖完,还剩了七八个。锅里蹲着一只鸡,不,是鸡架,上面有肉的……如果少爷不嫌弃,就吃一点吧。”
看来骆三的生活也不容易,向天歌就问他:“你一个月从向府领多少银子?”
骆三老老实实的回答:“二两银子。”
嗯,骆三打烧饼挑到街上去卖,是为了贴补家用……向天歌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五六两,递给骆三:“从今天开始,你的月钱我来给,这些银子你拿着,去街头买一些酒菜回来,剩下的你就给你了。”
骆三喜得两眼放光,伸出双手捧着那块碎银子,千恩万谢,又道:“少爷,您稍等,我腿脚快,一会就把酒菜给您买回来!”
“去吧。”
向天歌挥挥手,让骆三去了,自己则搬了一条板凳,擦拭了一下,坐在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
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他虽有一些怨恨,但是世事无常,诸多变迁,人情难免薄凉,况且“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不能够怨天尤人。
记得入学后,程夫子就教他“不迁怒”的工夫,虽然他不能够做的纯熟,自然,不留痕迹,但是加上“克己”的工夫,还是能够让他心平气和的。
再说,天下即将大乱,身外物越多,遭受的劫难可能越大,所以,争夺这些名利,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为今之计,先在这里落脚,寻一门亲,然后再南下,寻一处安稳之地,举家迁居过去,所谓“居乎乱世,行遁隐之道也”。
放在十年前,他是不会这么想的,大概他会等待时机,振臂一呼,邀请同道中人,共赴国难,因为程夫子就是这么教育他的。
然而这些年来的经历,看到了太多的尸位素餐,嫉贤妒能,至于让读书人报国无门,究其原因,在于朝廷的衮衮诸公,以及最高位者。
你跟他讲理,他会跟说:年青人啊,事情不是你现象的那么简单,要学会中庸之道。
其实,他们哪里是讲究中庸之道,而是在玩弄权术而已,眼前的一锅肉,大家围了上去都要分一碗,不给他,他就给你捣乱。
固然,“德惟善政,政在养民”,然,民在下者,嗷嗷待哺,这些居高位者为了一锅肉,打得不可开交。
当朝者不讲理,说明天下已经没了天理。
怪不得程夫子怒而离去,因为天下事,已不可为。
向天歌想,虽然皇上赐我进士出身,但我最好也不要蹚这浑水,想个办法,早早离去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车声,然后在大门口停下来,有人大喊道:“向天歌,你搬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