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地面冰凉的刺骨,寒意顺着膝盖逐渐蔓延到全身,让她的腿,仿佛针扎一样的疼,最后没了知觉。
她揉揉自己的双腿,徒劳无功的,想要获得一点温暖,可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
身边有个比她温度还要低的身体,像一只小兽,蜷缩在她的怀中。
卫婵不自觉的,抱住这个小小的人儿,将甘草和自己的衣服往他身上盖,想要让他也暖和一点。
这是他的小葫芦,在这里,只有他是她唯一的软肋,唯一的亲人。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么冷冰冰的地牢,孩子冻成这样,是容易发烧的。
而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很脆弱,一场高热挺不过去就夭折的贵族子弟,也大有人在。
卫婵把孩子整个抱在怀里,妄图用身体温暖他。
真是难捱,这些下人都踩低捧高,她们母子早就失了宠,供应一日不如一日,又因为陆明月不满谢怀则有妾有子,私自从京城跑了,搞得谢怀则大张旗鼓去追妻,对她们母子的厌恶,又添了一层。
“阿娘……”
怀里的孩子醒了,是被冻醒的,小手摸摸她的衣襟,下意识瑟缩着。
她的小葫芦,一直娇宠长大,哪里吃过这个苦?
“不怕,不怕,阿娘在这呢,宝贝,阿娘在这呢。”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现实,卫婵竭力告诉自己,这是梦,只要快点醒来,就能回到现实。
但一切,都没有改变,感觉却越发真实。
她听到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是谢怀则,他站在牢门口,却让卫婵惊喜的眼神逐渐变得惧怕。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扑上去,隔着牢门妄图拽一下谢怀则的裤脚。
“世子爷,妾身错了,求求您,原谅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以后长记性,绝不带着小公子去陆姑娘面前乱晃了,您罚妾身也就算了,可小公子是您的亲生儿子啊,这地牢阴冷,他会生病的。”
依旧是那张天人之姿的脸蛋,星眸剑目,英俊的能让所有女人目眩,可这张熟悉的面孔上,卫婵看到的,并不是他的怜惜、呵护,还有爱意。
只有无尽的,厌恶。
他躲开她的触碰,甚至踢开了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连他的裤脚,都不配被触碰一下。
她哆哆嗦嗦,畏畏缩缩,卫婵看着那个跟自己有着一样相貌的女人,她不如自己看得开,更不如自己有本事。
可她却无尽的怜爱他。
“世子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妾身,就算陆姑娘是您心爱之人,可妾身,妾身也是您的女人,妾身有封诰,还给您生下了长子,您为什么对妾身这么残忍。”
谢怀则眼中的阴冷和杀意,是卫婵再熟悉不过的。
他对梁承慎,对孟秋蝉,就曾经露出过这种表情,只是昔日,是为了她,如今这些恶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却是因为她冒犯了别的女人。
“月儿在潞州的时候,你分明知道,却隐瞒我,还害的月儿落水,被江家公子所救,差点跟他生出情愫,月儿她,险些就成了别人的妻子,而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你真该死。”
他嫌弃她,不爱她。
不爱就不爱,谁稀罕你的爱,卫婵想要大喊,放她们母子出去,她绝不会纠缠他,肯定让他跟陆明月双宿双栖!
可她听到的,却是自己口中的哀求:“从您爱上陆姑娘的那一刻,我们母子,就彻底成了府里的隐形人,陆姑娘不喜欢我们,您就让我们住到了别院,不闻不问,您对妾身,从前不是这样的,您若瞧不上妾身,为什么还让妾身生下了长子,还让妾身得了诰封,成了贵妾?陆姑娘还没进门,我们母子就被您忘在脑后,她若真的进了门,我们,我们哪里还有活路呢,她那样厌恶我们,仿佛我们母子的存在,就是原罪,我们活着,就是污垢,让妾身如何不惶恐,妾身整日担惊受怕啊。”
“当初就不该同意娘娘对你封赏,不愧是奴才出神的爬床贱婢,封赏了你,却把你养的心都大了。”
谢怀则虽不爱说话,可说起甜言蜜语也信手拈来,而怼人的时候吐出的话语简直比毒蛇的汁液还要恶毒几分。
他杀人诛心,专往别人最在乎的伤口上撒盐。
只是现在,轮到她卫婵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纵容你生下孩子,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难不成,我还会把你扶正?”
他看向她的眼神,毫无感情:“只有月儿,才配做我正妻,可你三番五次,要害月儿,导致月儿误会我,如今,我也不能容你。”
她开始慌乱:“不,不,世子爷,您不能这样,小公子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能这么对他。”
她开始哭求,哀泣,甚至磕头,把额头都磕出了血,引来的,只有谢怀则略带讽刺的,不在意的眼神。
“阿娘,阿娘,您别求他,阿娘……”
小葫芦冲上来,想要抱住她,停止这种自残以求怜悯的举动,可他年纪太小了,力气不够。
卫婵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