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生了花木兰是极好的运气。
十五岁就踏上了战场,从最小的兵开始当的,一点一点,慢慢爬上去,背后不止一副尸骸铺垫的道路。
十六岁回乡之时便娶了袁氏,他想即使他死了,有香火传承也就好了。
却不想头两胎全都是女娃,只得将二娃当男孩子养。
花木兰小时候可乖了,在他印象里,木兰从不曾闹过小脾气,女孩子都会撒娇作一作,花木兰格外沉静,沉静到不像是一个女娃娃。
他经常给她念叨,先前那个祝英台是如何英勇,甚至还想给她喝酒,但因为袁氏极力反对也就作罢。
他再次去战场是快三十岁的时候,袁氏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他没有等到孩子出生,便去了黑山,支撑着他的,就是想回家的信念。
他不能死啊,家里有三个娃娃等着他养呢……
这次战役,他的腿被蠕蠕的弯刀割断了脚筋,他或许因祸得福,上头恩准他回家休养。
他回了那条魂牵梦萦的小路,他看见了家门前的一株槐树,那棵树已经有了一些年头,也有人手臂粗了。
他敲响了门,开门的袁氏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看着已经一两岁在咿咿呀呀学语的花雄,他第一次哭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抱着那个小娃娃,哭得也像个孩子。
花木莲也高兴得很,她抱住了多年未见的父亲。
花木兰站在母亲身边,很高兴地告诉他,她懂事了,可以帮忙照顾阿母了,看门口的槐树就是她种的,生得多好。
他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孩子们看星星,他也不知道这种生活能安逸到什么时候,他怕是陪不了他们多久了。
花木兰有一天抬起了那颗稚嫩的头,她问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您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