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柒 变故(2 / 2)

也幸亏她知道她还是个女子,不曾赤身去站在太阳下面跟着一群糙汉练武,否则她的身子就黑了,她的手臂从上肘臂开始,一直到整个手,肤色比身体颜色深得多,手上,身上,甚至腿上,都是伤疤。

水桶不高,她抬腿就能进,她觉得她越来越不像个女人,因为经常束胸,她的胸已经开始变形了,她拢了拢后脑的碎发,一脚跨了进去。

她进了水桶,这水的温度已经低下去了,来来回回搬水,到后头,冒着热气的水已经冷了,人进去的时候已经不冷不热。

她抽了一旁的汗巾,擦着身子。

她怔怔瞧着手上的一处伤疤,突然自嘲起来:“阿母若是看见我的身子,怕是会吓哭过去。”

她身上确实脏,因为已经快数十天没有洗澡了,整个人都腥了起来,有盔甲罩着,一直闷着,味道也不怎么大,但是一脱下来,那味道怕是会把人熏晕过去。

她坐起了身,往一旁的盘子里,抓了一块猪胰子皂,在手上搓了搓,便有了一大片的白沫。

在他们这个时候,通常就叫它“猪胰子”,味道其实不太好闻,但是能让人干净,她也就忍了。

抹完之后,她闭上了眼睛,这几年,她太累了,或许是这水舒服,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将军?若干将军有事求见……”门口亲兵侧着头往里头通报了一句。

花木兰被吓得坐起了身,因为是被吓醒的,所以懵了半晌,茫然瞪着眼前的桶口半晌,随后回道:“知道了。”

若干其实算是耐心不怎么好的,再者在他印象里花木兰就是个男的,男人洗澡,怕个什么避嫌,没有听一旁亲兵的阻拦,随即长腿一跨,撩开了帘子。

“火长!我有事找你呀!”若干嗓门很大,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他可从没看见过火长洗澡,还很是好奇,伸长了脖子,映入眼帘的是花木兰白花花的后背,虽然上头疤痕遍布。

花木兰听见了后头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往旁边捞了衣服披了上去。

“若干宥连!你想死吗?!”花木兰猛地回了头,脸是前所未有的狠辣,将若干吓得往后跌了下去,帘子又下了去。

那两个亲兵似乎是知道自己坏事了,也跪了下来低下了头,等待花木兰的责罚。

花木兰穿好衣服撩起帘子的时候,能看见她的脸无比难看。

若干坐在地上没敢爬起来:“火长……”

若干就这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花木兰,心里怕极了,这火长的脸就像二月的天,说变就变,就像个女人一样,不可捉摸。不就是男人洗澡嘛……都是男人,脱了衣服都一样,怕嘛呀,火长未必太矫情了些,不过说起来,这火长的背可真白啊……

花木兰瞧着若干开始神游天外就更加生气了,她猛地踢了若干一脚,将若干整个人都踢得颤了颤:“找我干什么?没事情滚远点!”

若干差些就蹦了起来,火长力气也忒大了些,腿都快踢折了,他莫名有些委屈。

“咳咳……火长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我今天确实是有事情找你谈谈。”若干连忙伸出手以表清白,摇了摇,求生欲很是强。

“什么事情?进来说。”花木兰深深哼了一哼,随后打开了帘门,若干这才爬起来跟着火长进了军帐。

若干经过了那浴桶的时候,鬼使神差瞧了一眼,顿时闭起眼睛扭过了头,不想再看第二眼,里头的水真黑啊,虽然他也经常这么黑,但是他的印象里一向干净的火长竟然也会跟他一样,这让他无法接受。

花木兰没好气地坐在了垫子上,随后朝着若干没好气地哼了一句:“找我什么事,说,说完就滚。”

若干也跟着花木兰坐在了下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似乎是怕花木兰更加生气,整个人坐在了那里之后,气息更加是矮了一截:“火长,你知道今年为什么改年号要叫神?年吗?”

“不是在定州捕获白?所以改年号么?”花木兰皱了眉,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是蠢了些。

“火长,你知不知道,今年二月赫连昌被俘虏,之后赫连定登上了皇位?”

“……你能不能说些我不知道的?”花木兰瞧着若干小心翼翼地在提问题,翻了个白眼,提的问题基本上都是知道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干似乎是不忍启齿,权衡再三,随后轻轻道:“好嘛……我前面其实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火长,你别生气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花木兰皱了皱眉,她总觉得接下来这件事情,可能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她也坐直了身体:“怎么?”

若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猛地一口喝了下去,似乎是很烦躁:“军报来得有些迟,火长,你应该知道,陆泊秋西去之后,达奚斤大人很是生气,立志灭夏吧?上个月,达奚斤大人乘着赫连昌被俘,赫连定刚刚为帝,大举攻夏,却遭到伏击,全军覆没。”

“什么!”花木兰震惊地坐直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没有握稳,茶水尽数溅到了新换的里衣上,湿了一大片。

若干宥连无与伦比的严肃,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这还不是最糟的,若是达奚斤大人阵亡那还好,但是事实是达奚斤大人以及娥清将军被俘,长安被破。”

花木兰站了起来,在原地踏了几步,她完全不敢相信,以达奚斤大人的战略会输给赫连定这个年轻人,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她也开始烦躁起来:“怎么会这样?那慕容小将军怎么样了?”

“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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