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后3年，十月九日，22:5，斯莫克，工厂区

“呼……你要来一杯吗？”

面对着面前这位初次见面就对自己很是和气的老人，法洛尔一时间忘了怎么说话，当然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说不出话来，主要原因还是这位和气老人来到这座废弃工厂与自己见面的形式很是奇怪。

现在，两人正坐在废弃工厂的厂房大厅里，以一节流水线台为桌，以两座较为矮小的金属支架作为凳子，互相对视而坐。老人身着淡棕色大衣，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头上带着宽檐帽，面色看上去颇有生气，虽是被岁月刻上了抹除不掉的皱痕，但是那副健康朝气的气质却显得完全不输壮年人。

此时老人不紧不慢的从自己本来背着的行囊里拿出了两个透明杯子，摆在了法洛尔与自己面前，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在杯子里倒满了黄色的气泡水，让法洛尔看着感到很新奇。

“是什么地方的特产酒类吗？”法洛尔问道。

“气泡蜂蜜酒，酒精含量很低的饮料，曾经是格林德尔地区的特产。”老人慢慢说道，“不过很可惜的是格林德尔地区在灾难后没几年就被荒漠淹没了，作为生产用的水源一断，本身又是缺乏一定的制造业和技术实力，这一代的城镇很快土崩瓦解，幸存的人口都转移到了原本在地区东北部的亚宁阁，形成了新的聚集地。如今的蜂蜜酒经过了新的制作工艺改良，味道和口感反而逐渐超过了灾难前的传统蜂蜜酒，想想还蛮有趣的。”

“啊，那确实很有趣，”法洛尔点了点头，“不过这不是重点啊，这位老先生，能不能先告诉我一点有用的东西呢？”

“哦哦，抱歉，忘记自报家门，”老人笑着举起杯子来，“我名为高文萨兰戈林，是一名如今游荡于这片大陆上的……魔法师。”

“魔法师？”

法洛尔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一些穿着很有古早时代风格的宗教祭祀服饰、拿着名为“法杖”的短棍棒嘴里念叨着“咒语”释放花里胡哨到让人看不太懂的力量的怪人，不过这些形象似乎多是出自于一些传奇小说。法洛尔以前从当年在夜曲市立图书馆的老书里翻出过很多创作内容类似的商业出版读本，灾难前的一些学术论述对这些读本很多持有批评色彩，也有一些很古怪的学说提出“魔法实存论”，据说在以前也是形成过很具娱乐性的都市传说风气的，不过这些问题在灾难之夜后便没了踪迹——市井读本的创作终究是抵不过世界范围大衰败的冲击，而很多想象中的内容一旦化为现实也自然就失去了娱乐性。

当然，现在法洛尔已经差不多能立刻接受“魔法”这一存在了——夜曲三十年的无昼时光，时而出没的活尸，异能者的存在，以及与卡拉斯的结实，以及自己所拥有的看透灵魂的能力，其实都是对他经常读的灾难前的科学读本的理论的否认。然而法洛尔依然喜欢读灾难前的科学论述与科普读物——即便是有着很大程度的偏移，但是技术的运用与进步、科学的世界观认知逻辑也都是实打实的，夜曲凭借自给自足的工农业在黑夜中苟活也是多半拜其所赐。

但是，就这么听一个人开口来一句自己是魔法师，还是让法洛尔感觉有点缺乏实感。而且眼前这个高文感觉上很缺乏那些市井读本里描述出来的魔法师的固有形象感，再加上这家伙很奇怪的现身方式，让法洛尔多少是有些疑问的。

不过疑问归疑问，对方的可信度其实还算是合适，至少不至于危及到法洛尔的性命——真想要他命的话把栅栏门打开让活尸们进来就完事了。

对方如果能诚实相待的话，法洛尔不介意与对方分享些东西。

“幸会，我名为法洛尔斯佩里，如今踏出夜曲开始走人生中的第一趟远路。”法洛尔说着也举起了杯子，与高文撞了一下。杯子拿在手上的触感很奇怪，有一种很滑溜的感觉，但是没有一般玻璃杯的沉重感，很轻盈。

“哦，那既然是夜曲本地人，也就是说是卡拉斯蒂斯特诺的朋友了？”高文说着猛灌了一口蜂蜜酒。

果然，这家伙就是菲尼克斯要找的那个人吗？法洛尔看着高文若无其事地大口痛饮蜂蜜酒，自己也稍微喝了一口。

很甜，在夜曲很少能尝到那么甜的食物，这让法洛尔顿时间感觉嘴里像是被黏糊糊的东西堵满一般，很难受但又有点享受。

“哦，抱歉，我忘记了夜曲农业受限的事情了，不合口味还请见谅！”高文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嘴上受不太住的话，可以尽量简短提问，我会根据你说的内容尽量具体说明的！”

这家伙，不好说他是太过体贴还是故意的……法洛尔对高文的第一印象稍微出现了点裂痕。

不过这么看对方似乎也并不是想要直接对立的，至少目前看下来的一系列事件，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这家伙要利用卡拉斯和自己来完成什么目的……但是又能怎么样？法洛尔清楚，自己与卡拉斯同行其实也是带着利用的心理的，若是真如此自己与高文也是一丘之貉。

法洛尔想了一下后，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透明杯子：“这是什么？”

“这个？哦，对了，我本来拿出来就是想要炫耀一下的，”高文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树脂制作的杯子，准确说是主要原料是树脂。你有见过树脂吗？夜曲那样的自然条件恐怕难以见到自然树脂吧？不过那无所谓，这东西的生产材料是人造树脂，这个技术一直到十几年前才被开发出来，现在还只是进行了小范围的生产。往前十多年的时候我们曾经尝试在斯莫克一代宣传过这种新材料，不过效果不是很好。唉，如果是灾难前时代的话，大概是能够迅速推进大规模生产的吧！”

似乎是讲了一些完全是工业化生产范畴的内容，跟法洛尔印象里的“魔法师”差别更大了。

嘴里的甜腻味感觉散的差不多了，法洛尔也就嘴上不再饶人，说道：“为什么你这个魔法师对于工业生产和技术革新的东西知道那么清楚？还是说你们魔法师其实就是干这个的？”

“哦，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我们确实干这个，”高文依旧微笑着，“不知道你对于魔法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认知，但是就目前的实际状况而言就是魔法师确实做法可能与你想的不太一样，比如……哦，你喝不了太甜的东西，正好给你试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