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六姐辜三妹都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魔怔了,连林小云也叫道:“哎哟,你让对方说,她肯定说自己赢啦!”
陈伍氏皱着眉头,却还是接过这幅刺绣,看了一眼,心道:“虽然不明白她说些什么,但这针工确实好生扎实,比我……至少不差!”
她对自己的龙鳞绣向来有极大的把握,直到看到高眉娘的这幅绣品,也不禁暗赞了一声,然而还是不算服气,心想:“你绣龙鳞的针工或不下于我,可这一轮比的是针速,你输了就是输了,再弄些玄虚的言语又有什么作用?再说你又绣得这么乱七八糟的,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
眼睛斜光又掠了一下,忽然觉得绣地上的图案因为角度变化而有所不同,再看一眼,忽然就看出了端倪,于是再一细看,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她脸色的变化,近在咫尺的罗六姐和辜三妹便首先注意到了。
“伍姨,伍姨!你怎么了?”
陈伍氏将这幅绣举起来,对着日光再看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放在手中,仔细摩挲,忽然再回念刚才高眉娘的言语,一字一句,细细琢磨,忽然间浑身颤抖。
罗六姐和辜三妹都吃了一惊,同时惊问:“伍姨,你怎么了?”
林小云也道:“她不会是中暑了吧?还是中邪?”
陈伍氏抬眼看了高眉娘一眼,继续琢磨着她刚才的言语,再看看手中的绣品,然后又望向绣架上自己的绣地,忽然之间,双眼便流下泪水来。
众人正吃惊,却见她猛地冲过去,竟然就将自己的绣地从绣架上扯下来撕了!
罗六姐和辜三妹更是骇然。林小云低声道:“这不是中暑,莫非真中邪了!”
便见陈伍氏走几步来到高眉娘身边,捧着那幅绣,如捧圣物一般,低声问道:“这幅绣品,能赠予妾身吗?”
高眉娘点了点头。
陈伍氏道:“多谢,多谢。”这两声多谢,竟然带着哭腔。
林小云看得心里头发毛:“中邪了!这婆娘中邪了!”随即望了高眉娘一眼,心想:“怪不得表哥那么镇定,原来这个婆娘会邪术!”
就听陈伍氏对评审道:“这场斗绣,我们输了。”
罗六姐、辜三妹和乌石坊的坊主都骇然变色,却哪里来得及阻止!要知道陈伍氏在福瑞德是第二号高手,其地位比分坊坊主都要高多了,更别说罗六姐辜三妹都是她的晚辈,所以她说出来的话,此刻福瑞德众人无一能够驳回。
陈伍氏将手中绣品珍而重之地叠好收起,跟着向高眉娘福了一福,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罗六姐见自家伍姨宛如中邪了一般,却也只能跟着离开,辜三妹也只得跟上,临去前狠狠地回头剜了高眉娘一眼,福瑞德的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林叔夜忽然问评审:“这场斗绣,是我们凰浦绣庄赢了吧?”
评审愣了一下,却还是不得不说:“是……是你们凰浦绣庄赢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高眉娘和陈伍氏之外,再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妨碍黎嫂和喜妹齐声欢呼!
喜妹叫喊了几下,忽然听林小云口中念念有词:“礼仪之大……服章之美……终身绣匠……宗师无望……礼仪之大……服章之美……终身绣匠……宗师无望……”
喜妹奇怪地问道:“云娘,你在念什么啊!”
“别扰我!这咒语这么牛,我得赶紧给背下来!”
喜妹听得嘴巴都张开了。
“什么!绣房崽赢了?”陈子丘一怒,将几上的药丸推了出去,药丸砸成了几瓣,药膏也流了出来。
“哎哟,痛,痛!”他被林小云狠狠揍了一顿,虽没伤到要害,但眼耳口鼻都肿痛得厉害,脸肿的像猪头、嘴肿的像猪嘴,手也被扭脱臼了所以用力不当就痛。
“废物!一群废物!”陈子丘骂道:“福瑞德居然连个破绣庄都赢不了,还敢号称广东十大名庄?写信!让老大将福瑞德给除名了,免得给广绣行丢人现眼!”
“听说原本是福瑞德赢了的,”歪嘴伴当说,“但他们派来的绣工首席忽然中邪,竟然自己向评审认输,这才让凰浦那边翻了盘。”
“中邪?什么中邪?”陈子丘也是一愣。
“对方有一个女人,就是他们第三个出比的绣工,戴着个诡怪的金丝面罩,那面罩绣着一只魔鸟,然后那个戴面罩的女人就念动咒语,嗡嗡嗡嗡的,跟着福瑞德的首席就像疯了一样,又是打冷战,又是流眼泪,最后都要向凰浦那怪女人跪下了一样,跟着就向评审认输了。”
陈子丘骂道:“光天化日的,你跟我讲这种鬼话!”
“是真的,”旁边胡嬷嬷说:“我也去打听了,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说这事古怪,我一开始不信,就直接去福瑞德舱内询问,结果他们的坊主和另外两个参比的师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那个中邪的师傅……”
“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不肯说,我问她要那幅刺绣看,她也不肯给。”胡嬷嬷说:“这事处处都透着诡异,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