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东厂崔心智?”吴茱萸眼泪都要下来了,是自己命不好吗?万事皆不顺,如今眼看着要逃出大牢,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死太监若是与我父亲是一伙的还则罢了,若是两方势力,阻我生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然而,事情并无侥幸,厂公崔心智带人进来,便命道:“把人放下。”
抬着吴茱萸的几个狱卒便答应一声,将吴茱萸放在地上,崔心智看了看几个心虚的狱卒又道:“愣着干什么?打开呀!”
几个狱卒连忙将卷着吴茱萸的席子揭开,吴茱萸闭着眼睛知道自己是见了天日,一定要装到底,不能露馅儿。
厂公崔心智示意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命道:“查查!”小太监答应一声,蹲下身,一手捂住了吴茱萸的嘴巴,一手捏住了吴茱萸的鼻子。
吴茱萸万没想到厂公会来这一招,先时还能憋一口气,但时间越久,脸都憋紫了,最终受不了,再憋下去假死变真死了,吴茱萸摇晃着脑袋,推开小太监,坐在地上猛喘了几口气。
精神稍定抬头一看,吴茱萸见到眼前的狱卒狱官皆低着头,汗流浃背,脸色难看。锦衣卫的人都阴沉着脸,其他各部人员或惊讶或疑惑,都好奇的望着自己,身后站着几个太监,中间那位小黑个子崔心智,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场上众人谁都不敢说话了,崔心智质问道:“司狱官,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壮年男子站了出来,慌张禀道:“回厂公大人,这,这恐怕是,是误判死亡吧!”
“误判死亡?”厂公崔心智歪嘴一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仵作犯了糊涂?”崔心智紧接着命道:“拿问仵作。”说罢,有人领命,前去押人。
此时节有人为崔心智搬来椅子,崔心智撩袍端坐,几个仵作陆陆续续走过来,拱手拜向崔心智。
崔心智则平声问道:“司狱官说你们失职,差点把个活人当死人埋了,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吗?”
仵作们面面相觑,刑部派出的仵作站出来道:“回厂公大人,这件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验尸,她确实是死了。”另一个仵作也附和道:“厂公大人不知,确实有一种假死之症,无气无脉,但又能突然活过来的。”
“放肆,你们拿杂家当三岁小孩吗?竟用如此理由搪塞杂家”崔心智勃然大怒,愤然起身,高声命道:“所有相关人员,统统抓起来,胆敢放出一个,就地问斩。”
话分两头,这一边吴茱萸眼看着要逃出大牢,被厂公崔心智半路拦截,事情败露抓起来一批人,刑部乱了套。
而另一边钟离简与知府陈二肥,不知东窗事发,仍在后山埋尸地苦苦等待,直等了一夜,并无人经过,以为是时机不对,也可能临时改了日期。
然而回到府尹袁向韦的府中,见府中上下都在慌张的收拾东西,知府陈二肥找到袁向韦追问:“怎么了表哥?”
袁向韦急道:“大事不妙了,厂公大人夜查,抓了个正着,救人一事败露,昨晚扣押了刑部尚书章大人,我想很快就会找到咱们府上,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你也尽快离开北京,回去早做打算吧。”
知府陈二肥大脑一懵,不知何去何从了,钟离简在身旁不停的追问吴茱萸的情况,知府陈二肥哪还有额外的心思,抛开钟离简独自收拾行囊,吩咐人叫了辆马车,来不及与自己的老姑姑告别,便头也不回的启程返回淮安府。
钟离简在一团糟的袁府中处境尴尬,只好也跟着退了出来,他如今才是真的不知何去何从了,纵横江湖几十年,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没了主意。
钟离简找了家客栈落脚,一边打听着刑部的消息。
之后几天,方从过往人口中得知,那一夜之后,天翻地覆,刑部尚书章仲召调往外府衙门,被降职为正四品知府,锦衣卫唐雀难脱干系,停俸一年,京府衙门府尹袁向韦调往外县衙门,降为正七品知县,淮安府知府陈二肥,革职为民,不得再入仕途。
听到这个消息,钟离简活了半辈子第一次感到心痛,从不尊重生命的钟离简,也第一次为这些连日来,为自己奔波的官场人惋惜,为了银子也好,为了人情也好,他们肯出手帮忙,没有他们,钟离简连个门路和方向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狱中。
现如今事情败露,一个都没得好报,全都是因为自己,没了上上下下这些人,钟离简再次陷入困境,女儿生死难料,自己已是黔驴技穷,别无他法,压箱底的宝贝也都献了人,如今人财两空。
钟离简站在窗口,望着街巷上的车水马龙,束手无策,彷徨无助,七尺男儿,钢铁一般的汉子,不由得眼圈翻了红,真乃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钟离简一只手捋着颌下山羊须,愁容满面,虽双眼布满血丝,仍咬着牙根穷尽办法,毕竟女儿还在狱中,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