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虞候呈书事忐忑,疑心假舅惹祸端;
权翼怒还手谕去,吓坏家奴拜好言。
幸喜陈孝有绝活,以假乱真不简单;
大胆直往黄府去,痛快淋漓戏黄郸。
权翼将十五两银子全部递给陈孝。陈孝坚持不受道:“权大人,陈孝不授此银,权大人日后要办大事,用的着银两的地方有许多,您还是留着备用吧?”
权翼笑道:“陈孝,权某所支费用都是府银,实报实销,不在乎这些外快。您拿着吧,等冤屈伸张后,还需娶妻生子,费用难以预料。”
陈孝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些银子,权翼只好收了起来:“也好,陈孝,待我先去黄府走一遭后回来再说。”
陈孝说:“恩公就这样过去,不做其他掩饰的吗?”权翼笑道:“这个自然不必,权某进黄府是以京城慕府的家丁而去的,出来会见虞候却是以黄府舅爷的身份的,谁都搞不明白权某的真实情况。”
陈孝欲言又止道:“恩公就真拿着慕府的手谕过去吗?”
权翼说:“没错,这个手谕不可模仿,权某只好原封过去呈送,没有他法。”
陈孝说:“恩公,您将手谕给我瞧瞧,看它有否破绽可循?”
权翼说:“好您个陈孝,您拿去看看做什么?若没有十足把握,千万别破坏上面的印记。”
陈孝说:“恩公,这个我懂,您给我先看一下再说。”
权翼寻思:这陈孝,不是乡下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吗?看他的意思,还会有‘拆包’的手艺?这怎么可能,别坏了大事?
陈孝也看出了权翼心中的疑虑,于是笑笑说:“恩公,实不相瞒,去年初夏,小的店里住进来一位得了急病的相公,是小的替他上山采药为其医治好,这相公无以为报,于是就传授了小的一份绝技活学,当时小的觉得此活学毫无用处,也不曾用心去学。那相公后来的一席话,方使小的茅塞顿开,于是专心向其学习了旬来天,相公觉得小的学得差不多了,这才告辞小的而去。”
权翼说:“此人来自何方,为何有‘启封无痕’之绝活?”
陈孝摇摇头说:“恩公,小的也曾向其打听过出处,只是相公不肯说,小的于是也不便再问。”
权翼说:“陈孝,您刚才不是说他说了一席话才使您动了跟他学这门绝艺的心思吗?他是怎么说的话?”
陈孝说:“相公说我既然医治好了他的疾病,他又一时无以为报,只好将自己仅有的一门绝艺技术传授给我,我觉得这个绝艺手段毫无用处,就婉言拒绝了相公的美意。没想到这相公对我说,恩人,你别以为我这东西用不到,以后你将会遇到一个贵人,而那时你也无以为报,这实在有点太可惜了。你贵人没有这种绝活,这会给他带来许多困难和麻烦。说我要是还不为将来的恩人去学习,不学他也不勉强,只是可惜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枣阳这个地方了。”
权翼说:“此人不像是江湖之人大概率是隶属于驿站、邮差、信使、公人之类。既然如此,陈孝您要用心一点,不可冒险而为。”
陈孝仔细观察手谕的封章印图,对权翼说:“恩公,此封为油墨封,难度不算大。”
权翼喜道:“陈孝,你要小心,不可急躁冒进,何为油墨封?”
陈孝说:“恩公,书札呈送前必先封印。它分为油墨封、米汤封、丹青封、彩釉封、蜡头封和醋釉封等几种,米汤封和油墨封印是民间通札最常用的手法之一;官府公文一般都采用蜡头和彩釉为主,只有一些文人墨客采用丹青一种。难度最大的是醋釉,造假的难度可是非常大。”
权翼笑道:“陈孝,我只问您有没有把握启封后能恢复如初,找不出任何破绽?”
陈孝笑道:“这是基础,难度不甚大,恩公可否允许小的打开来看?”
权翼道:“陈孝,如此甚好,你将他打开给我看看内容就是。”
陈孝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精致小刀,小心翼翼的在油墨封印上开始缓慢移动,很快封印被他划开了,权翼有些不放心,拿起信封对启痕一一比对起来。好家伙,启痕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划痕。权翼笑了:“陈孝,真有你的,很好,这样,权某将可以以假乱真的文书送出,将所有证据都可以轻轻松松搞到手。”
权翼取出书信来看,这是慕容暐写给黄府黄之勍老爷的一封密信,信中侧重介绍了黄府送给他重礼的致谢感言以及此案件对枣阳郡太守宋漓跋判案不公所给朝廷带来的一些困惑,今朝廷命吏部伺郎越超奔赴枣阳重审此案。越超仍王猛门生,今又是苻坚钦点钦差的红人,权势滔天,希望黄老爷接到该密信后想办法笼络好越钦差,他也在送行越大人之前已经打点过越大人等云云。
权翼说:“陈孝,您既然学过相公的绝活,不知有否学过模仿笔迹来造假的手艺?”
陈孝说:“技巧方面也曾学习过,不过由于时间太仓促,不曾实验过。”
权翼说:“您店里可曾有现成笔墨纸研?”
陈孝说:“之前用过,一时竟忘记放哪里去了,这个无妨,一刻路程就可以在街头上买得到。”
权翼说:“您去买些回来,记住尽量避开熟人眼目。”
陈孝说:“嗯!恩公,这个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买来。”
这个陈孝也是天生的一双巧手,很快一封足以以假乱真的书札已经模仿好,权翼对了又对,毫厘不差才将书札放在锅灶上将墨迹烤干,令陈孝重新封好信封。
权翼拿着慕容暐的手谕走出酒馆,正好遇见虞候他们折返回来。虞候一见权翼手上拿着手谕,显得有些尴尬,好在他应变能力强,于是笑着说:“刘舅爷,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权翼用双目瞪着他吼道:“虞候,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刘某去送信?那你就拿回去,刘某才懒得替你当跑腿使用。”
虞候盯着手谕仔细看了一会儿,看见权翼自顾自往前边走,一时惊慌了起来,立即拔腿追赶上权翼的脚步:“刘舅老爷休要误会,虞某返回酒馆,并非是要回手谕,而是来给店小二赏银。”
权翼冷哼一声道:“虞爷,刘某不怪你疑心两惑,毕竟这件事需要慎重,你没做错,你自己送过去吧?”
虞候急了,死死拦在权翼面前:“刘舅老爷,虞某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若虞某有做得不周的地方,改天定当赔礼道歉。”边说边将手谕递到权翼面前。
权翼极不情愿地接过手谕说:“让刘某转交可以,但你们得记住刘某的话,尽快离开这里,现在是非常时期,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大臣前来审案,你们不是本地人,极易引起当地百姓的怀疑,你懂我的意思了吗?有结果,你一人亥时到酒馆来取。”
“是,是,是。”虞候恭恭敬敬地回应道,立即带着两人离开了此地。
权翼来到黄府旁门边上,举手敲打门环:“开门,开门,虞某有事要找黄家老爷。”
再说,虞候带着另外两人离开酒馆,亦停亦行,一路上还是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样子。赖庄于是就说:“虞哥,你还有甚么觉得不妥的地方,干脆咱们再折回去将书信要回来如何?”
虞候摇着头说:“不可,不可,这样一来,咱们以后连进黄府的机会都没有了。”另一公人说:“那该怎么办?手谕交给黄府舅爷了,又怀疑他又不敢要回来,这可怎么办?”
赖庄说:“虞哥,还有一个办法,咱们暗中盯着这刘爷,看他是否真的去黄府,这样就可以证明他是不是真的是黄的亲戚了?”
权翼敲打黄府边门的全过程都被三人看在眼里,三人目送着权翼进了黄府的旁门,这才放心地离开。
再说权翼敲开黄府家的旁门,一个家奴出来开门,见是一陌生人,于是很不耐烦地问:“你是谁呀?为何敲黄府门?”权翼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说:“快去通报你家老爷,就说京城慕容府有人送信过来了。”
家奴忙将权翼请了进来,权翼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悄悄递到家奴手里:“小哥,麻烦通报快些,虞某得须马上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