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进来,轻声在张宪耳边说了几句。张宪点点头,把话语传给了王松。
“什么……折妍秀,折可求的侄孙女! 金人大举入侵陕西、晋宁军被攻破、孙昂死难……”
王松摇了摇头。在情报这一块,陕西又一次落在了后面。
这也难怪,女真人控制着太原城以北,折可求和西军则是控制着陕西东北部,大军拉锯之地,和太原之间隔着崇山峻岭,消息一时难以送达,也在情理之中。
想要用兵西夏,必须要先占了陕西再说。
至于西军,一盘散沙,就看张浚能不能唤起西军的最后一次血气了。
“相公,最好不要见,把这使者赶出去!”
马扩马上变了脸色,往事仿佛又历历在目。
“相公,若不是折可求坐山观虎斗,相公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牛皋也是勃然变色,怒声道:“朝廷论功,折可求居功至伟,却未向朝廷说过相公一句好话,乃至相公差点身死,还落了个“缪丑”的罪名。人心叵测,相公还是不见的好!”
王松呆了半晌,眼前浮现出往日的情形,心中微微一酸。
“国大于家、公大于私,吩咐下去,把折家人领进来吧。”
女子进来的时候,大堂上的将领都是一惊,王松也是一阵茫然。眼前女子举手投足、容貌气度,活脱脱又一个折月秀。
只不过折月秀一般都是黑纱蒙面或军中打扮,此女却是裙裾飘飘,温文尔雅,淑女范十足。
厅中的其他人,都是睁大了眼睛。张宪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太像了! 除了衣服打扮,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奴家折妍秀,奉家主、家父之命,特来拜加王相公!”
气度雍容,声音犹如黄雀,灵脆动听。不过,这折妍秀一开口,王松的心反而一下子沉了下去。
似是故人来。只是一个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似”字,就已经说明了,对面的女子似是而非,只是赝品而非真人。
折妍秀看着上面怅然若失、若有所思的年轻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原以为自己名门之秀,色艺双绝,却不料遭到如此无视。
夜色深沉,几颗孤星独挂苍穹,白雪满地,天地万物皆处于一片寂静之中。
王松饮下一口热茶,独自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根据折妍秀的叙说,几天前,金人十万上下的大军已经挺进陕西,和机宜司报来的情况基本吻合。再加上张浚坐镇耀州,集结陕西五路西军,这意味着历史上的宋金富平之战,还是要不可避免的发生,只不过时间发生了变化而已。
金人来势汹汹,一举攻克晋宁军,五路咽喉延安府,直奔富平。看来金人这次是势在必得,要一举击溃西军,拿下陕西,割断忠义军的右翼。
金人驻守绥德军、晋宁军,既是让河外三州孤悬,也是隔绝忠义军进军陕西的路线。
必须马上进军陕西,一旦历史上的“富平之战”打响,金人大获全胜,那么宋人元气大伤,战争的进程或许会改变,忠义军后面的作战也就艰难许多。
王松正自思索,后院不知那一处房屋中,响起了一阵琵琶之音。
王松有些诧异,走到窗前,仔细聆听……
琵琶声慷慨激昂,震撼人心,有如两军决战,声动天地,屋瓦飞坠……
王松慢慢听下去,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
琵琶声起始使人振奋,继而惊恐,有涕泣无从之感,沉雄悲壮,又凄楚宛转。
王松也是伤神,竟有莫名的惶恐而起。他已听得明明白白,这人所弹奏的,乃是历史上的那一首震人心魄的名曲 —— ?十面埋伏?。
“朱公,不知这是何人所奏?”
听到王松的问话,朱梦说迟疑道:“回禀相公,往日府中并无琵琶声。听声音是从东跨院而来。若是在下没有记错,新搬进去的,就是府州的折小娘子了。”
王松哑然失笑道:“原来是她,怪不得是?十面埋伏?。 折小娘子这是在提醒我们,府州折家如今是十面埋伏,凶险无比,在等着我们去救援呢。”
众人都是轻轻一笑。王松心里面暗自惊诧,折家子弟都是弓马娴熟,武技随身,就如折月秀、折月芝等人。
这折妍秀琴棋书画,多才多艺,实实在在的一个淑女,不过却是折家的一个另类。
折妍秀、折可求、十面埋伏……
王松眉头一皱,对旁边的一众谋士道:“各位,如今金人从保德军入陕,我军却该如何? 折可求前来求援,我军该如何应对,是先顾大宋朝廷,还是河外三州?”
马扩思索道:“相公,河外三州地势险要,想要攻下,非一朝一夕之力。如今之计,趁着冰冻之前,从河中府入陕,毕其功于一役,和宋军一起,打败金人,河外三州的金人自然不攻自破。”
“相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朱梦说摇头道:“我军机动太差,一万二三的骑兵对五万金人铁骑,胜之不能追,败则危乎全局。我军从河中府入陕,应趁金人不备,和宋军舍命追杀之时,骤出奇兵,方能一击必中,大杀金人。”
此次入陕,王松从河北带了两万人马,汇上河东的四万人马,总共六万,但骑兵却是只有一万两千人,其余都是步兵。
虽然骑兵人数不多,但这次却是火炮云集,光是重炮就有500多门,加上小炮,足足有800门之多,炮兵的人数也达到了4000人。
河东虽另有三四千骑兵,但那是马背上的步兵,并不能战场厮杀。忠义军骑兵根基太浅,一切都得时间上的周全。
王松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传下军领,半个月后出兵,与河北大军在河中府汇合,自河东入陕,与金人决一死战。太原出兵两万,逼近延安府,让女真人侧翼不敢蠢蠢欲动。”
牛皋急声劝道:“相公,府州一战的教训,难道相公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