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把愤愤不平的牛皋拉到一边,低声劝道:“这些文臣,一肚子花花肠子,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为好。如今没了王相公,朝中没个遮掩的人物。还是不要惹这些大头巾,免得飞来横祸。”
牛皋冷笑一声,摇摇头道:“张兄弟,你不去招惹是非,人家就会放过你吗?刚才城头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些鼠辈任由百姓被杀,毫无怜悯之心,对你我这等军中将领,想杀就杀。朝中尽是这些奸人,百姓又岂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当日和王相公一同战死,也省得受这些奸人的鸟气!”
张宪呆了半晌,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见机行事,别无他法了。”
城外,逃窜的宋人百姓,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眼看着一队队金人骑士,整整齐齐,越过东城外的旷野,向南迤逦而去,张宪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牛大哥,番贼此番南去,万一直奔黎城大营,邓世雄他们岂不是有大麻烦?”
“想必不会。”
牛皋摇摇头道:“邓世雄来书信说,黎城大营的兄弟,已经撤到山上和黎城县城。如今我只想知道,王相公到底埋在那了,也好有个祭祀的地方。”
张宪叹息一声。二人目光一对,都是摇了摇头,各自走开。
黎城县西城墙上,蒋虎眼睛血红,直瞪着城西的黎城大营方向,扶着墙垛的手微微发抖。
在他身边的城墙上,无数的忠义军士兵都是向西张望,人人寂然不动。
黎城大营周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曾经熙熙攘攘、热闹异常的难民居住地,已经被黑烟和火焰笼罩。黎城大营的栅栏和房屋,在大火中接连倒下,被烧毁殆尽。
不时地,有浑身着火的百姓乱跑嚎叫,然后倒在烟火中,挣扎不动。一些百姓冲破了火势和浓烟,却被金人骑士要么射倒,要么刺翻在地。
一些女真骑士更是把百姓的头颅绑在骑矛顶端,绕城打马而行,嘴里大声笑骂,嚣张之极。
尽管已经坚壁清野,但仍有一些百姓不愿意搬往山上。有些人白天搬离,晚上又偷偷跑下山去,依旧在自己原来的破屋中居住。
邓世雄和其他将领也心存侥幸,对百姓的私自下山和不愿撤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金兵克日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只用了三日,就到了黎城。
原野上,金人骑士纵横驰骋,箭如飞蝗,追逐拼命逃窜的宋人百姓,不断地有百姓被射翻在地,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青青的麦苗也被人马踩的一片狼藉。
一些金兵下马,四处去捕捉那哭喊惊呼的宋人女子,被抓住的女子或被掳走,或着被金兵按倒在地,光天化日之下,行那禽兽不如之事。
“蒋教官,让小人们出去冲杀一阵吧!”
“蒋教官,求求你,让小人们出去,和番贼痛痛快快地杀一番吧!”
黎城县城墙经过水泥加高加厚,城下的女真大军望城兴叹。如此坚固的城堡,若是强攻,不知要留下多少人马的尸体。
光是对方城墙上那一门门的火炮,就让人望而生畏。
“城中只有不到一千骑兵,守兵也不过五千,出去就是送死!”
蒋虎怒声喝道,脸上的伤疤一抖一抖,面容更加狰狞。
“好好看着,我要你们都记得今天的血债,记下番贼做下的罪孽! 将来练好了本领,全都直娘贼的给老子杀回来!”
城头上的宋兵个个面色阴沉,人人都是握紧了手里的兵器。眼见女真骑士们在城外肆意屠杀百姓,无恶不作,众人心底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看到城头上的宋兵将领并不为所动,并不出城迎战。金兵更加嚣张,挥舞着兵器,绕城狂呼乱叫,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王松死了,这些宋军也都成了胆小如鼠的软蛋!”
“南蛮子,缩头乌龟,有种下城一战,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女真勇士的厉害!”
“窝囊废,快快下来,给你们的王松报仇雪恨呀!”
骑士们绕城而行,会汉话的更是大声骂着污言秽语,挑衅着城头的忠义军骑士们。
“开炮!”
眼见着许多金兵得意忘形,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蒋虎再也忍不住,手中的令旗重重挥下。
“蓬!蓬!蓬!”
城头上上百门火炮一起开火,硝烟弥漫,轰鸣声此起彼伏,上百金人骑兵猝不及防,纷纷跌下马来。
“继续,开炮!”
又是一轮火炮轰鸣,又有不少金兵栽于马下,惨叫声不绝。
眼看不少骑士被打翻在地,其他的女真骑士赶紧打马向外逃窜,前拥后挤,场面混乱之极。
等逃到了安全处,许多金兵将领指着城头的忠义军士兵大声怒骂,只是距离太远,不知道嘴里在说些什么。
“狗日的番贼,别跑啊,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
蒋虎哈哈大笑,对着城头的宋兵大声喊道:“兄弟们,和我一起喊: 番贼,有种城前来战!”
宋兵们兴高采烈,一起跟在蒋虎的后面,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番贼,有种城前来战!”
宋兵们的呐喊声惊天动地,远远地传了出去。
城外的金兵都是面面相觑,气势一下子落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王松一死,他手下的军士还是如此强悍。看来要攻占中原,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