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军路、丹州以东,黄河上的一艘战船船舱内,赵若澜看着昏迷不醒的王松,眼泪汪汪。
从府州一路南下,王松反而有了些心跳,众人选择了水路南下,让王松省去了颠簸之苦,也怕一个不慎,断送了他的性命。
幸好此时黄河还没有冰冻,否则要是乘马车,舟车劳顿,一路颠簸,只怕王松早已一命呜呼。
“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挺过来啊!”
梁兴端着药碗,弯着腰进了船舱,看到赵若澜满脸泪水,轻轻摇了摇头。
“把眼泪擦了,赶紧给王相公喂药。这可是谢神医的家传配方,得趁热喂。”
看到赵若澜一勺一勺地喂着药,梁兴笑道:“贤妹,王相公死里逃生,你可是功不可没。他要是能活过来,我一定告诉他,让他娶你为妻。”
“王相公一定能醒过来!”
赵若澜斩钉截铁,断然道:“王相公乃是天上的神仙,被派下来拯救大宋的,他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我不要他娶我,只要这一辈子能服侍他,我就心甘情愿了。”
梁兴低头思索。直到赵若澜把药喂完,才把他从冥想中拉回了现实。
“大哥,你在想些什么,怎么魂不守舍的?”
梁兴笑了一下,端起了桌上的药碗。
“贤妹,咱们外头说话,别打扰了王相公休养。”
二人出来,站在舱板上,谢神医正在船头熬药,铁甲铮然的军士手持利刃,虎视眈眈,正在船头警戒。
二人向着黄河两岸看去。风雪之中,仍有不少衣衫破烂的百姓拖家带口,向南而去,黄河岸边,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
“这些可恶的番子! 可惜了我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
梁兴狠狠地骂了一声,眼睛里面全是不甘。
“要是王相公还在,一定会安抚百姓,赈民施粥。可是如今……”
赵若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梁兴转过头来,看着赵若澜,目光若有所思。
“贤妹,你说王相公醒来以后,他会怎样? 还会跟着朝廷,一路走到黑吗?”
赵若澜心中一惊,不解地看着梁兴。
“大哥的意思是……”
“王相公对朝廷已经伤了心,若是他要抗击番子,肯定要重竖义旗。以王相公的统兵之能,他至少可以封疆裂土,号令一方。”
赵若澜心中突突直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船舱。
“大哥,若是如此,你和弟兄们何去何从?”
赵云走了过来,轻轻笑道:“咱们这些山村野夫,除了王相公能看得起,又有谁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赵若澜眼睛一亮,随即眼光看向了梁兴。
“大哥,你和二哥的意思一样,都要追随王相公?”
梁兴和赵云相对看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我和二哥的意思一样,只要王相公登高一呼,我忠义社的兄弟唯他马首是瞻。至于朝廷,府州一战,坐观王相公战死,上万大军灰飞烟灭,这样的朝廷,不说也罢!”
赵云也是点了点头,在一旁加道:
“朝廷已经将忠义军中的张横、耶律亘、林风、王伦等人下狱,听说陈东、欧阳澈也不能幸免。河东忠义军岌岌可危,王相公一死,这些狗日的就开始兴风作浪,真是让人寒心啊!”
“王相公没有死,二哥不要瞎说。”
赵若澜摇摇头,叹息道:
“董平、杨进、李孝春、徐虎,那么多的好汉子,一万多兄弟,全部都白死了!”
她心中难受,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不会白死的!”
许三走了过来,身上到处都是绷带,看起来受伤不轻。
“两位哥哥,番子最精锐的娄室军被咱们干了个七零八落。以后番子侵宋时,都得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不然随时都会被咱们的辎重兵干掉!”
众人都是哈哈笑了起来,赵若澜指了指船舱,做了个嘘的姿势,众人都是闭起了嘴巴。
“许三,你怎么不回太原城,而是跟着王相公南下?”
赵云好奇地问道。他也是有些佩服,听说许三杀了40多名金兵,可见也是一位暴力猛男。
“我不会去太原城的。”
许三摇了摇头道:“王相公对我兄弟恩重如山,我的二哥还在黎城大营。我要是去了太原城,天下的人怎么看待我许三!”
赵云点头赞道:“好兄弟,够忠义! 等王相公好了,咱们一起杀番贼,好好的干他一场!”
两人轻轻击了一下掌,都是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我可代替不了所有的忠义军将士。”
许三轻轻说道,指了指几艘船上的铁甲卫士。
“人心难测,万一王相公数日内不露面,这……”
突然,船舱里响起了轻轻的咳嗽声。众人都是心跳加速,一起奔了过去。
“水……”
王松嘴里轻声呻吟着,引起船舱中人的一阵手忙脚乱。
半碗热水下去,王松又昏昏睡了过去,他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王相公洪福齐天,保住了一线生机。”
谢神医进来,给王松把了脉,脸上的忧色未减。
“谢神医,你就告诉大家,王相公能不能活过来?”
梁兴看着谢神医,就怕从他的嘴里冒出一个“不”字。
众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一起瞪着谢神医,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