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新军编练已毕,番贼肆虐,宜克日率兵北上,驱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宣朝廷之教化,现汉官之威仪。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站在大营中,看完手里的圣旨,岳飞脸色凝重,半天没有言语。
没有王松的军令,却是朝廷一道进兵北上的圣旨,而且还由监军亲临送达。岳飞一阵叹息,朝廷对王松猜忌日深,自己和王松也愈加疏远了。
“岳统制,擂鼓聚将,到大营议事吧。”
旁边的监军张浚,不动声色。
自从这位朝廷的监军、张浚张相公莅临,河北忠义军大营就热闹了起来,更有许多军中将领自行靠近,这位张相公抚慰众将,似乎比自己这个一军主帅,还要殷勤的多。
也许这位张相公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人还算清廉,并没有趁机中饱私囊,反而拒绝了将领们送上的金银之物。
张相公口中丝毫不提王松,口口声声都是朝廷和君王,摆明了要和王松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河北忠义军毕竟是王松所创,张浚上下奔走,拉拢宽抚,军中将领个个心思各异,军中上下,人心浮动。
“朝廷传下圣旨,朝廷军令我等挥兵北上,抗击番贼。各营整顿军马,克日北上,不得有误。”
中军大营之中,岳飞坐在正座之上,张浚端坐一侧,目光炯炯,注视着
“末将愿为先锋,痛杀番贼!”
徐庆首先站了起来,朝廷下令,岳飞主帅,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王贵也是大声道:“都统,在下愿为前军,率部先行,都统下令就是。”
岳飞满意地点了点头,上阵要和番子对垒,这二位兄弟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岳都统,番子势大,野战之中,难摧其锋,不若固城自守,否则一旦丧师败绩,恐怕很难向朝廷交代。”
看到岳飞眼光扫了过来,陈广上前,却是劝道。
他们虽然由王松举荐,也是朝廷的武官,但他们却是岳飞部下的军官,受的也是岳飞的差遣。他们心甘情愿跟着岳飞,却不是王松,即便王松给了他们一切。
“我军都是新军,又皆为步卒,又何以抵挡来去如风之番贼铁骑? 莫不如据城而守,等一半年之后,待士卒精练,马军齐整,那时再出战,方为上策。”
赵邦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在他看来,拿编列之新军步卒,对抗女真之纵横骑兵,无异于羊入虎群,焉有活路。
“当日忠义军疲惫之众,就敢与金人大军在东京城外鏖战。如今士卒皆是训练半年有余,有了火炮,辎重齐全,反而在此萎缩不前,如何向朝廷交代?”
张浚大声说道,眼睛看着赵邦杰,甚是不屑。
王松率领乌合之众的新军,一夜攻克太原城。现在让河北忠义军北上,却有人推三阻四,难道河北忠义军离了王松,真就不灵了?
“河东忠义军能攻克太原城,那是王相公亲自统兵。咱们这些人,有谁可以和王相公媲美,怕是连提鞋都不配吧!”
董先冷声说道,眉头紧锁。王松带兵恢复了太原城,他却在这里畏手畏脚,别提多窝囊了。
“难道除了王松,我大宋就没人了吗?”
张浚面色铁青,不满地厉声喝道。
这些骄兵悍将,当真是眼里只有王松,没有君王,岂不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大宋的天下,并非王松的独立王国。
大军出征在即,他可不想军中有任何波动。但要根除王松的势力,恐怕还要些时日。
“董先,你们不要忘了,这里是岳统制说了算,而不是王松。这是朝廷的忠义军,不是王松的。你们最好眼珠子睁亮些!”
徐庆马上走了出来,冷声道:“张相公说的不错。河北忠义军是朝廷的,只听朝廷的旨意,和王松没有任何瓜葛!”
张浚已经说的明白,河北忠义军归岳飞调遣,以河北忠义军之精锐,建功立业,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若是归于王松麾下,功劳自然要大大减半。
牛通怒不可遏,“腾”地站了起来,大声怒喝道:“徐庆,你这不忠不义的狗贼,你忘了是谁把你一个市井的闲汉提拔到如此高位吗? 王相公是两河宣抚使,忠义军是他一手所创,河北忠义军难道是你创立的吗?”
市井之徒,忠义果然无从谈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丈夫处世,如何能朝秦暮楚,信义全无,那岂不是跟畜牲一般。
“王相公虽是两河宣抚使,忠义军也是他一手所创,可这是朝廷的忠义军,钱粮供给,皆是来自于朝廷。”
王贵走上前来,站到了徐庆身旁,慢悠悠说道,言语中讥讽的味道更足。
“牛通,莫非你认为,这忠义军是王相公的而非朝廷的? 岳统制是朝廷的臣子,不是王松的附庸。王相公只不过是两河宣抚使,并没有调兵之权。岳统制挥兵北上,乃是朝廷的圣旨,何用王松的军令!”
牛通、董先等人对看一眼,又看了看大厅中的诸将,心里面不由得凉了半截。
谁知道王相公离开数月,河北忠义军已经成了现在这种样子。若是王相公盘问起来,他几人又如何作答?
“大军尚未开拔,你等就吵吵嚷嚷,若是被军中将士看到,岂不心寒?”
岳飞摆摆手,沉着脸道:“你们暂且安静片刻,这是朝廷的旨意,你们难道要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