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相州城外,忠义军大营,入夜时分,除了刁斗之声“邦邦”作响,万籁俱寂。
“徐统制,有人给你递来书信。”
徐庆正在和王贵等人说话,亲兵进来禀报,呈上书信。
徐庆和王贵对望了一眼,都是心中狐疑。徐庆接过书信,挥了挥手,亲兵退了下去。
“徐庆,是谁的信?”
“我也不知道,看了就是。”
徐庆打开书信,看了一下信中的内容,脸色不由得一变。
“徐庆,到底是谁的信,怎么神神秘秘的?”
陈广也凑了上来。
“是张相公的信,他已被朝廷任命为河北忠义军监军,人已经到了相州。”
“张浚? 他写信给你,到底有何要事?”
王贵不由得心里一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信不但是写给我的,也是写给你二人,你们看过便知道。”
王贵接过书信,打开念了起来:
“明日午时,相州知州衙门一叙……。张相公监军河北忠义军,怎么不先来军中反而去了相州城?”
王贵放下了书信,几人都是各怀心事,在灯下琢磨起来。
进了相州衙门,来到后院,看到正在花园之中饮酒赋诗的知州汪伯彦和通判赵不试,徐庆三人赶紧上前行礼。
“各位将军,请随军士到院房之中,张相公早已在此等候。”
看到徐庆三人的身影消失,赵不试摇摇头道:“真不知道张浚作何打算,拉拢这些泥腿子有个屁用。 以我看来,不如直接撤换掉岳飞等人,张浚直接领兵,岂不快哉?”
大宋皇室,果然是见解独到。金兵两次南下,文臣统兵非溃即逃,东京城几乎不保,不知这位大宋宗室,何以对文臣统兵有如此大的信心?
你永远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以文制武,果然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赵通判,王松攻克太原,恢复石岭关,金兵再要南下,恐怕要借道陕西,其人之能,真可以是震古烁今。不过武夫掌兵,藩镇之祸不远。赵通判你身为大宋宗室,理应向皇帝进言,以免让王松坐大,后患无穷。”
汪伯彦精明之至,也许唯一看错的就是王松横空出世,救了摇摇欲坠的宋室。若不是如此,也许他早已是从龙之臣,执宰天下了。
不过他倒也是佩服。王松之能,独步天下,尤其是?卜算子.梅?中那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更是深合他心。
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王松,文武殊途,再加上拥戴赵构的龌龊,二人之间,已是不能调和。
听到汪伯彦的话语,赵不试摇头道:“汪相公有所不知,皇宫里传来的消息,柔福帝姬很快就会下嫁王松。依在下看来,王松功名富贵皆有,岂会专权,汪知州切勿担心。”
汪伯彦一愣,嘴里不由道:“这王松好大的福气。帝姬下嫁,官家宠幸,重兵在手,可以称得上我大宋第一人矣!”
赵不试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愤然道:“若王松有不臣之心,本官绝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与他死磕到底!”
汪伯彦笑道:“赵通判,对于这武夫,朝廷已是猜忌在心。比如眼前这张浚监军河北忠义军。或许不出半年,河北忠义军就能重归朝廷,成为我朝虎贲。”
赵不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官家已经忘了此事,忘得祖宗之法。如今看来,朝廷是早有预谋,官家做得好呀!”
他转过头来,低声笑道:“汪相公,你对军中之事颇为熟悉,看来做了不少事情啊。”
汪伯彦摇头道:“也不尽是,朝廷每次来官员视察军中,都是对岳飞等人百般拉拢,耳提面命,其中苦口婆心之言,谆谆教导之举,在下在一旁看得清楚。是以有此一言。”
赵不拭恍然大悟,点头道:“食君俸禄,自然要忠君爱国。张浚今日之举看,忠义军中那些王松的亲信,此刻怕是如鲠在喉,难熬的狠呀!”
汪伯彦鼻子里哼了一声,鄙夷道:“话说回来,王松的才华无可挑剔。“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当日王松就是用这一首词,打动了柔福帝姬。就不知道王松黯然南归之时,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赵不拭冷笑道:“到时候王松无权无势,柔福帝姬会不会嫁给他,尚未可知。到时候要是个鸡飞蛋打,只怕他笑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旁值守的军士看着喜笑颜开的二人,都是鄙夷地扭过头去。
这二人如此兴高采烈,不知道那位忠贞之士,又要遭殃了。
徐庆三人进了房间,张浚满面笑容,站了起来。
“三位将军请坐。”
“张相公请上座。”
一番客套之下,张浚当仁不让坐了上席,徐庆、王贵、陈广三人分开坐下。
满朝朱紫贵,皆是读书人。在张浚这科举取士的士大夫面前,徐庆三人都是自惭形秽,拘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