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大堂之中,清一色的河东忠义军老人,即便是陈东、欧阳澈、杨进、王彦等文士武将,也都不在屋中。
“各位兄弟,这是为何,入夜聚集在此,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胜不足喜,北上太原,才是大事!”
马扩上前一步,沉声问道,眉宇间一片愁死人不偿命的焦虑。
“下官想问相公,拿下太原城,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大账中的众人,目光一起盯在了王松的身上,让他很有些不自在。
“这……”
王松沉吟了一下,太原城有三四万女真人的精兵强将,人数和自己不相上下,精锐尤胜之。众人前来追问,恐怕也是担心忠义军不能战胜对方,受挫于太原城下。
“要说十成的把握,肯定没有!”
王松心里有些不快。这些人这样,实在是罔顾军规,触了他的逆鳞。
“但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拿下太原城。怎么,你们连军令都想违抗吗?”
王松的勃然大怒,引起堂中一般心腹的惶恐不安,牛皋、翟二和杨再兴等人都是脸色苍白,赶紧低下头去,但马扩、张横、董平、包括张宪等,却是神色坦然。
“相公有没有想过,一旦在太原城下形成对峙,旷日持久,女真人的援军从北而来,相公能撑的住吗?”
马扩不依不饶,面不改色,依然是侃侃而谈,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旦相公兵败,朝中大臣的攻拮自会如潮而至,相公贬官去职,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董平也是走了出来,大声道:“太原城有三四万女真精锐,即便攻下又能如何,我军还不是伤亡惨重。到时候女真大军来援,残兵败将,相公又能坚持几日?”
王松大怒道:“马扩、董平,你二人莫非要抗命吗?收复太原城,乃是朝廷的旨意,是我河东忠义军的职责,也是大宋百姓的期盼,你二人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去,我忠义军也不缺你二人!”
董平、马扩都是红了脸,拜倒在地,头磕在地上,颤声道:“下官狂悖,请相公责罚!”
张横看王松怒容满面,赶紧上前劝道:
“相公,马宣赞和董平只是担忧大军败绩,相公还是不要怪罪于他们。”
“都是自家兄弟,跪下作甚,还不起来,丢人现眼!”
王松大声喝道,心头的怒气降了几分,有时候他太过随和,让这些兄弟们都没有了畏惧,也没有了上下尊卑。
毕竟,他不仅是王松自己,还是大宋朝廷的官员,一军的主帅。
马扩和董平赶紧站了起来,低着头,再也不敢吭声。
张宪始终心中有些疑惑,以三万之众,对付数量相当的金兵,对方若是据城而守,王松又要付出何等伤亡,能不能攻下太原城,尚未可知。
最理想的状况是太原金兵倾巢而出,双方一场野战,忠义军大获全胜,一举攻克太原城。但是以忠义军目前缺少骑兵的现状,似乎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相公,董平说的是,即便咱们夺下了太原城,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候金人援军到来,如何坚守,也是个……”
“破了太原城,招兵买马,再说了,河北忠义军也可以来河东增援,又何惧之有!”
王松断然打断了张宪的话语,摇头道:
“先是野战,一定要打痛女真人。若是女真人据城而守,本官会在三日之内破城,到时候或招兵买马,或从河北调兵,女真援军又能奈我何!”
众人都是一愣,野战他们倒是不怕,但是三日内破城,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即使相公可以破城,要想从河北调兵,恐怕不太容易。”
“这又是为何? 我忠义军为了大宋朝廷,不惧伤亡,出生入死,攻下了太原城,难道调兵增援,还有人掣肘吗?”
“为了大宋江山,为了荣华富贵,掣肘之事,甚至公心私用,在所难免!”
张宪冷不防插话了进来。
“这又是为何?”
王松不由得一怔。张宪一贯谨言慎语,看来他也是在担心什么。
“胜了功高盖主,满朝猜忌,狄武襄就是前车之鉴;败了则是贬官隐退,甚至身败名裂,抗金大业戛然而止,神州大地沦为腥膻。上至君王,下到满朝朱紫,只顾高官厚禄,个人得失。相公手握重兵,已经是犯了大忌。”
张宪说完,马扩也接了上来。
“以文制武,攘外必先安内,相公于国有大功,却凌驾于士大夫之上,掣肘之事,落井下石,指鹿为马,相公前行之路,艰险重重,相公要慎之又慎……”
牛皋年龄大些,思虑周全,他大着胆子上前,抱拳道:“相公,不如先扫荡太原周围州县,再向朝廷请旨,调河北忠义军入河东,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