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停,月上西山,但却停不下京城的血雨腥风。
南北二城的袭击被挫败,虽然损失了一员老将和诸多军卒,刺客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东西二城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东城门依水而建,城门一条大河自西南而来向东北而去,此河名唤泰康河,寓意天下安泰,百姓康健。东城门外地势尤为平坦,无险可守,外城墙与内城墙之间特意修建一座高墙,平时阻挡康泰河过多水汽,战时既可观敌,亦可放敌军进入两面夹击。外城被破,中城墙也可继续御敌。
今夜东城数十丈的中城墙被人轻易越过,守军猝不及防被杀了大败亏输。这伙贼人并不恋战,过了中城墙后飞速向前,直至被皇城东门巡逻的云林卫拦住。此时云林卫这小队共有三十余骑,皆是白盔白甲白色战马,在这雨夜显得分外惹眼。
贼人见到云林卫也不交手只是四散躲闪,目标直指紫禁城。
云林卫自然不会让这支看上去只有十余人的小股贼人为所欲为,刹那间人喊马嘶,一队三十人分列两排,以中心骑将为箭头,愤然向前冲去。竟是沙场才用的冲阵凿穿队形,誓死与敌人拼杀到底。
只一回合冲锋,贼人虽然被拼去一半,但云林卫骑军小队三十人仅余五人还在马上,且人人带伤,更有一人已经断去一臂,赫然是那冲在最前的骑军小队首领。
此人名唤张傅,乃是现任英国公张伦的嫡长子。英国公府上向来不喜欢自家子弟做些涂脂抹粉的纨绔行径,因而自初代英国公始所有子嗣全部送入军中历练。当代英国公张伦自小便想要北逐蛮夷于朔漠,奈何这些年来北方诸族内斗不断,无力进犯中原,便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小部落南下,也被西北天雄军逐一灭杀。
最近,北方长城防线又崛起了一个叫孙传亭的骁将,虽然不能与蛮夷出城野战,但却把个长城防线打造的铁桶一般,固若金汤。
英国公年事渐长,自觉此生再无大战机会,愤懑之余将整日在自己身前晃悠当时年仅十八岁,逐渐有了些纨绔习气的长子张傅扔到了云林卫中,只是想着让这个烦人的孩子能够被军伍管束下。不想张傅到了军中反而洗心革面,如龙入大海,隐姓埋名不靠父祖隐蔽,短短两年间就做到了百夫长,四年后的今日已是云林卫四大军头之一,手下执掌一千精锐骑兵。今夜,他带领手下亲军小队巡逻至此,见果然有贼人欲行不轨,带着小队便冲杀过去。不想对方甚是了得,竟折了大半人手,自己也断去一臂。
张傅不愧是戎马世家出身,战阵经验和冲杀的意志都是家族传承。顾不上左臂疼痛,悍然整队,将剩下的五人以自己为中心准备再次向前冲杀。
嗖嗖嗖,三支羽箭落在张傅马前,一个声音自紫禁城头传来:“这位小将军,果然是悍勇非常,我天彗星以下四人就来助你一助。”来人身形不显,只为其声不见其人,分外神秘。张傅作为当朝国公之子自然对天刑军的事多有耳闻,听来人简单话语知道来的是天彗星、天暴星,天哭星,天巧星。
不见四人如何出手,前方仅剩的六七名贼人在一片兵器交接的振响之后尽皆倒毙。
“小将自可带人收敛尸体,我等去别处助战”天慧星再次传音。
“啰嗦,何必跟这小卒多言”。又一个冷峻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怎的也是我大齐将士,小巧你别这么绝情啊”。
“再叫我小巧,阉了你”。
“你这是拐着弯骂陈大将军,我要去告你的刁状。”
“你敢”。
之后便再无声响,只余一地人尸马尸和呻吟的伤者在大雨中冲刷。
东城门多处都有如此险情,有天刑军助阵倒也有惊无险,只是军卒死伤众多。
是夜,雨停后,东城门外,云林卫死两百,伤五百,元气大伤。血手门徒共计五队,上百人被尽数诛灭。
西城门唤西安门,是连接皇城与外城的必经之路。
西安门外地势平坦开阔,坊市交错而立,从东往西依次住着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和贩夫走卒。
西安门外高楼与矮房交替,错落有致,京城绝大多数的人口在此。
京城房屋除却部分高楼地基都是木质,若不是江南阴雨天气多,京城的火事定定然要翻上几番。
京城之中有个所在是断然禁止烟火的,此处便是兵部存放火药的仓库。
此处为王朝兵部最大的火药仓库,不仅存放了未装配的黑火药还有大量红衣大炮和大将军炮的炮弹,足足有数十万斤之多。
只因京城初建之时人口不多,经过数代繁衍,如今的中城已然成了内城。
这处距离紫禁城尚有十里的仓库,其原本所在的赵恭厂大街是处僻静所在,现在也被民宅所包围。兵部无奈只得加派人手日夜看守,不许外人靠近。
大雨之中,冷清街巷,几十个血手黑衣人在房舍屋顶穿梭跳跃,身法诡异,道路上巡逻的骑队一时之间竟无法发现。
临近赵恭厂大街,这些血黑衣人徒分作三队,轻车熟路的从巡逻队伍的间隙翻入仓库大院之内。他们落地无声,一入院中便两两一队四散分开,分别向仓库中存放火药的所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