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锡昭看着宁缈哭红了眼睛,忽而心揪在了一起:“缈缈……”
宁缈伸手抱住宁锡昭,哭着说:“锡昭,跟我回家好不好,恕儿和悠儿还都在盼着你回家……”
家。
宁锡昭感受到了宁缈怀抱中的温暖。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
或许他只是从来都不知道。
在九州北方的寒城,那里的冬日,有金色的银杏与白杨。一阵北风过,满城飘洒着灿烂的金色,落在黑色的瓦砾和青色的石砖上。
他以为他从未在意过的城市,此时却在脑海里铺开,街巷里的烤肉,酒馆里的烈酒,相熟的兵器行,还有朝堂里军营中一起长大的战友和伙伴。
还有他的养父养母,以及他那个只会算数不谙世事的舅舅。
在六峰山的佛钟声,他像个拾起记忆的失忆者,终于想起了他其实拥有的一切。
“锡昭……”宁缈见他失神,唤他的名字道。
“好,我们回家吧。”宁锡昭说。
宁缈听他这么说,愣了一秒,接着眼眸氤氲,露出微笑:“嗯,我们回家。”
……
返程的路不再像来时那般辛苦,他们都慢慢适应了缺氧的环境,虽然秦晚偶尔还得吃季言给的药延缓头疼,却因心境不同而变得格外轻松。
在白狼地夏格寨内他们驻留了几日,要么骑着牦牛在草甸上溜达,要么和寨子里的百姓上森林里去采草药和菌菇。
荀澈跟着丹木学习如何使用雪域弯刀,还向白狼部的猎人们讨教打猎的技巧。
秦晚则和村里的女孩们学做羌绢,以及用大麦酿酒和做酥油点心。
偶尔她还会逗逗秀金刚出生的孩子,新生命总会带给人希望与欢乐。
玩耍几日后,他们告别了白狼部,骑上马穿越古道,返回蜀国。
季言依言在边境关隘等待着她归来,他看到荀澈时明显眼神凝滞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秦晚并没有在蜀国久留。一是因为她看出荀澈在她和季言说话时明显表现出的醋意,二是因为如果多住几日,按照礼数宁非是一定会来拜见她的。为了避免见到宁非那张虚伪隐藏敌意的脸,秦晚婉拒了季言的挽留,而是坐着马车一路赶到了巴州江城。
江城街市上的那家鸡汤抄手店,现在的老板是当年那位老板的大儿子。秦晚站在写着“晚晚推荐”的木牌前,给荀澈小声讲着她当年在这里吃火了这家抄手店的“壮举”。
接着他们俩在江城吃吃喝喝玩玩转转,爬了神女峰看滚滚向东的绳江水,在夜市小摊边买了巴蜀之地才有的颜料和画笔。
秦晚突发奇想想要挣点钱,于是摆了个摊卖字画,她和荀澈打赌看是她的字卖得好,还是荀澈的画卖得多。结果荀澈的画作大卖,而秦晚的西蜀草章无人问津,气得秦晚非要让荀澈拿着卖画的钱请她在江城最好的饭馆大吃一顿。
终于在巴州玩得通透后,他们才坐上马车一路向东南而行,进入南越高州城,受到了石四娘的热情接待。接着他们转向南下,经过雷州,终于抵达了曲城。
整个曲城正在儋州军的指挥下紧锣密鼓地修复重建,虽然有些地方仍在施工,但看得出这里已经逐渐恢复到往昔的繁荣。
荀澈一抵达曲城,就被他儋州军内曾一起守卫曲城的战友吆喝着出酒馆喝酒。
秦晚则跟着烈馐爬上了新修好的城墙角楼,眺望碧海蓝天。
“娘娘,您之前几日还心情颇好,怎么一抵达曲城,看上去反而不开心了。”烈馐问。
秦晚靠在城墙上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我有点害怕和荀澈去儋州。”
“为什么?娘娘现在还担忧什么?”烈馐疑惑地问。
秦晚努努嘴道:“荀澈家里还只当我是蓬莱闾丘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呢。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说我会不会被荀澈的爹娘直接赶出门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