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处理完公务,已是黄昏,他想着叶吟来禀报的事,心中欢喜之余也免不得有些担心。
先是担心妘娘知晓此事后会抗拒,有孕之时最怕有什么闪失,孩子如何倒是无所谓,若伤了母亲身子可是不好。
再有便是叶吟的医术还是不可信,如今看是否有孕还是估摸出来的,又如何能看得出来妘娘身子是否康健?
想的越多,他便越想去妘娘身边,总是要看着人在自己眼前,见得到触得到才行。
可他刚踏入正院的门,便听见妘娘梦中低低唤:“阿渊,我愿意的。”
他的脚步微微顿住,身后的叶吟连大气都不敢喘。
裴涿邂的面色一点点沉下来,抬手叫人都出去,顺便将门也关上。
竟是梦中都要想,她就这么在乎他?
薛夷渊稚嫩莽撞,究竟有什么好,是什么值得她这般难以忘怀?
他缓步靠近过去,侧身坐在矮榻旁,他看着苏容妘的睡颜,抬指轻轻抚过她的面颊。
可苏容妘尚在梦中,分明上一刻她还沉浸在回顾阿垣求娶她时的场景里,下一瞬拥她入怀的人慢慢松开了她,她再抬眸,眼前的人竟是变成了裴涿邂。
他低声对她道:“你跑不掉的。”
苏容妘受到了惊吓,呼吸急促几分,却是透过裴涿邂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立着的人。
是阿垣,是她白日里遇到的阿垣。
这次并非是只见一个背影,而是阿垣就面对着她站在那,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明亮好看,温柔的眸光望在她身上,只是他比记忆之中消瘦了不少,叫他身上的温润之气消磨了几分,却平添了些沉稳坚毅。
梦中的她已经顾不得拉着她的裴涿邂,拼了命地往前跑,不管不顾地高喊一声:“阿垣!”
梦中呓语再次传入裴涿邂耳中,叫他手上一顿,只是心中的气闷刚升起一半,他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怎么听着,是圆而非渊?
他愣了一瞬,盯着苏容妘来看,见她眉心蹙起,似是做了叫她很是纠结的梦。
而他的心开始逐步快跳起来,一个猜测在心中慢慢攀升。
难道她唤的,并非是薛夷渊?
脑中瞬回想起第一次妘娘在马车之中醉酒后的呓语,似乎也是圆,只是酒后口吃不如清醒时清晰,再加上她也带了些杨州乡音,他理所当然的当成了薛夷渊。
但若是细细想来,许是因为她学过口技的缘故,她平常说话更本不会带乡音,而唤薛夷渊时,一直都是连名带姓,从未唤过什么阿渊。
裴涿邂袖中的手一点点攥紧,抚着苏容妘面颊的指腹却仍旧轻柔。
若顺着这个猜测想下去,好似当初在他提起薛夷渊时,妘娘确实在否认,那是不是说明,除了薛夷渊以外,还有旁人?
他紧紧盯着榻上人,等待着她再唤一声,好能叫他听的更清晰些。
只是等了等,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却听她唤了一声:“裴涿邂,别……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