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与合总有期限,初五,竹山城外。
车马停在身后三丈处,她站在高岗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车马,她双眸泛红着,低低的呢喃着:“若真能生如蜉蝣,我只愿为他舒展楚羽,朝生暮死,也好过思念无期。”
深深的车辙被漫天大雪覆盖,让人看不清他去往的方向,她的耳边却依旧回荡着,他的轻声细语,他的微微叹息。
他的发丝如同上等的绸缎,光滑柔亮带着他独有的香气。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这股味道,她轻轻的嗅了嗅,却只有风雪的凉意,原来,这味道在她心里。
:“女郎,雪大,回去吧。”
杨毓心口闷闷的,缓缓的点点头。
青帷帐小车回转城内,与他的车南辕北辙,越来越远。
风雪,肆无忌惮的将这一卷暖梦吹散。
王靖之轻轻咳了一声,自温情的梦中醒来,眼前那双善睐明眸再一次消失。
初二递上汤药:“郎君强撑着多日未喝药,回金陵被葛仙公知晓,定会骂奴。”
王靖之轻笑一声,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别多嘴,他怎么会知晓。”
:“郎君病这样重,葛仙公号脉便知你断了药,哪里需要奴多嘴去说。”初二似乎察觉到什么,转眸看向王靖之:“郎君近来似乎甚少犯病。”
他眸光透过华贵的马车看向窗外,唇角崩的紧紧的,似一条线一般,隔了半晌,道:“我后悔了。”
初二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却想不透他后悔的是什么。
这边琢磨着,身侧传来冰凿玉打般清亮的声音:“叫车夫加快。”
:“呃是!”
过了年,琴仙亭公主府毫无预兆的再次静谧了下来。
赤甲军的冬假歇完了,因天气尚寒,铁矿和兵工署暂时还不能复工。
杨毓每日早起便到军营中或到宣学,随军训练,偶尔也会亲自教导孩子乐理奏琴等事物,生活忙碌了,也就少了胡思乱想。
只是在深夜幽静之时,难免对月长叹。
三月开头儿,王靖之进了金陵城。
以苻洪和苻虎为首的胡人联盟迅速的壮大着,沉寂了一年的大晋终于开始蚕食胡人的势力范围。
首当其冲的,便是铁焰军,以韩旧郡为大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下上庸、新野,还没等胡人反应过来,杨秀带着三万兵将迅速支援,加上铁焰五万兵将,这支队伍迅速融合盘踞江北沿岸。
三月中旬,王谬之带着五万大军驻扎剑门关。
短短十几日,一个一个消息接连砸向杨毓,三十里外的剑门关朝起训练,垂暮归去,明显在备战状态中。
她徐徐的在院中踱步,沉思良久。
她从不是急智之人,这种大事,更是不能马虎半分,她缓缓的走进八角亭中。
若是大战在即,王靖之定会告知她才对啊。
但这屡屡挑衅又算什么呢?
:“女郎,乔将军来了。”
杨毓看看天色,月色正熏。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快请。”
:“是。”
不消片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乐宣君。”二人分别抱拳行礼,跪坐下来。
乔巫略微沉吟一瞬,开口道:“乐宣君,你快给王司空去信吧!”
:“怎么了?”杨毓微微蹙眉。
乔巫抬眼看了杨毓一眼,面色尴尬。
:“将军有话快讲,这般琢磨岂不急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