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之看向葛仙公,只见他笑意盈盈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杨毓,似乎在等着什么。
杨毓抖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上半身猛地向前冲,“哇”的一声,自口中喷出浓黑色的呕吐物,撒了一地,霎时间,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葛仙公却是面色一喜道:“成了!”
王靖之低头朝地上看去,只见那一滩黑色的污秽中,赫然密密麻麻的有许多黑色的小点,他再仔细看看,那一个个的小黑点,便是身体似如发丝的虫子。顿时,王靖之身体森寒一片,紧紧的将杨毓环抱在怀中。
葛仙公将门窗打开,一个下仆进门来,手脚利落的将污秽收拾干净。
王靖之缓缓的将杨毓平放在软榻上,他已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的安歇了,却丝毫不觉得困倦,他牵着她枯槁的小手,笑着道:“杨氏阿毓,我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再不可将我视为洪水猛兽,且定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他的眼深邃如深潭,澄澈如泉水,明亮如星空,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满面缠绕绢布的杨毓。
葛仙公在旁调侃道:“天下唯有王靖之,能将如此无耻之言说的如此坦荡。”
榻上的杨毓只觉得多日以来浑身沉重的感觉,突然之间,消失殆尽,她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杨毓缓缓的,张开双眼。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生生的撞进她的眼中。
王靖之看着张开双眼的杨毓,唇角缓缓上扬,露出洁白荧光的牙齿,声音似玉打冰凿一般道:“卿卿舍得醒来了?”他脸上难以言语的疲惫,与那一瞬间由心而发释然的笑容,让杨毓没来由的红了眼眶。
杨毓破天荒的没有拒绝王靖之的称呼与亲近,微笑着伴随着略微嘶哑的声音,轻声道:“终是割舍不下这滚滚红尘。”
王靖之偏偏头,总觉得杨毓哪里变了,她的脸被绢布包裹着,只有双眼鼻尖和嘴唇露在外面,他却感受到她的感动与欣喜。王靖之一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反反复复,极轻极柔。
杨毓费力的扬着唇角,声音嘶哑略带停顿道:“郎君心悦阿毓否?”
王靖之笑的既温柔又开怀,那双携着清冷的唇间微微向上一挑,道:“是。”他的眸子显得较之往日更添清亮,那双披风抹月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杨毓的双眼。
杨毓就只是看着那双眼,心间便没来由的快跳了几分。她又轻声道:“阿毓亦然。”杨毓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期盼,她早已习惯事事由自己做主,由自己筹划。她不禁想到,常听戏里说,情到深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样的感觉她从未感受到,她才经历了生死,怎能再轻易放弃心中所爱,便勇敢一次,无论结局如何,就算再死一次,若真的那样深刻的体会一次爱一个人的感觉,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
杨毓的双眼不知不觉的,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那雾气转眼间便化为眼泪,夺眶而出。
:“怎的了?”王靖之一双骨节匀称修长的手,伸出食指,将她的泪抚干,他明显的觉察到,眼前的杨毓变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一蹙,转而灿然一笑,明明还是那个女郎,若真的变了,大抵就是心境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