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定军山
莫折大堤带领秦州军已经进驻武兴一阵子了。
武兴的城池并不大,莫折大堤为了能将大军住进城内,强行命令将城内的百姓驱赶出去。
仅仅是被赶出家园还不是最惨的,莫折大堤带领秦州叛军入梁州后,一直命令大军“自行就食”。
所谓“自行就食”,其实就是放任士兵们自己抢劫。
徽成盆地,是梁州仅次于汉中盆地的一块好地。
武兴靠近黄河西汉水,又是是长江流域嘉陵江,属于同时被长江黄河两条母亲河滋润的地方,后世有“陇西江南”的美誉。
去年吕伯度带兵入梁州的时候,已经抢劫过一次了,但是这一次莫折大堤带来的军队更多,当地豪强主动送上的粮食已经不够大军消耗了。
这些秦州的叛军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莫折大堤放任士兵,在武兴县附近疯狂抢劫杀戮,四处都是哀嚎惨叫声。
但是莫折大堤同样很愁。
吕伯度从去年就入梁州,推进到武兴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但是唯独在沔县,遭遇了官军顽强的抵抗。
莫折大堤也听说过梁州刺史傅竖眼的战绩,本来以为他老病,派遣吕伯度就可以乘机攻取梁州,却没想到这傅竖眼破船还有三千钉,吕伯度攻打了沔县三个月,一直被牢牢的钉在定军山下。
这一次莫折大堤带领大军过来,一方面也是为了缓解秦州的粮食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不满吕伯度的缓慢进展,准备亲自攻打沔县。
但是昨天莫折大堤带领军队出战一次,在战场上见了一次定军山后,发现这还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定军山的山势并不算陡峭,但是山上草木茂密,还有一座蓄水的山顶湖泊,官军在定军山上甚至还开垦了部分农田,莫折大堤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围困定军山是不行了。
这座山就是一座天然的军事要塞,而且还是能自给自足的那种!
根据吕伯度的打探,如今定军山上只有五千余人,被傅竖眼交给了千里迢迢入梁州的行台郎中羊侃带领,这羊侃是故梁州刺史之子,在梁州也有一些旧部,年纪轻轻竟然将定军山守卫得颇有章法。
和定军山相对的,是陈仓道出汉中的重要险关阳平关,由傅竖眼的儿子傅敬绍带兵镇守。
那座关隘同样险峻,比定军山还难啃。
傅竖眼则亲自坐镇沔县,领梁州州兵建造防御工事,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定军山和阳平关。
定军山、阳平关、沔县,三座险关要塞形成一个三角形,死死守住了进入汉中盆地的通道。
莫折大堤派遣手下攻打了一次定军山,在山下的时候就被山上的守军用箭雨攻击,流民军刚刚冲到了半山腰,就被山上守军冲杀下来,彻底打乱了建制。
等莫折大堤的预备队押上后,定军山上的守军又退回到山上,莫折大堤派出的军队损失惨重,最后只能退兵。
武兴周围的粮食也快抢完了,莫折大堤很清楚,如果不能打进汉中,自己的队伍也要撑不下去了。
莫折大堤也不是泥腿子,他也知道建立根据地的重要性,这种流民军的打法始终不能持久。
可是他也没办法,秦州叛军就是流民军起家的,他也开始靠着杀官造反的口号拉起的队伍,你让他现在让士兵种田,那别人为什么要跟着他造反?
造反不就是为了吃饱饭吗?如果造反了还要种田,辛苦种田了还要上税,那不是白造反了吗?
莫折大堤暗中下了决心,这次攻下梁州,就不能让士兵再劫掠了,要在梁州建立体制,好好发展。
莫折大堤的目光转向侯刚。
莫折大堤不放心将侯刚放在天水,也需要他出谋划策,于是将侯刚带在了身边。
他对士兵宣布是“秦王亲征”,也鼓舞了一部分士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大王何故入梁州后一言不发?”
侯刚心中暗骂了一声,需要的时候喊自己大王,不用自己的时候就不搭理,莫折大堤这狗胡实在是太势利眼了!侯刚也没办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这个秦王就是虚的,生死都操持在莫折大堤手上。
不过这些日子,随着离开天水城,莫折大堤对侯刚的控制也逐渐松懈。
这也是没办法的,行军途中,就没办法完全隔绝侯刚和别人接触了,莫折大堤也不可能一直看着他。
但是现在侯刚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变,所以他老老实实的说道:
“从地势上,阳平关最险要,定军山是最容易攻打的。”
莫折大堤点点头,阳平关当真是险关,这是陈仓道的出口,建造在秦岭大山之间,最狭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两名士兵并排通行,甚至找不到攀附攻打的落脚点。
所以之前莫折大堤根本就没有想过攻打阳平关。
至于沔县,前面两个犄角没有拔掉,直接攻打沔县就是作死行为。
侯刚说道:“傅竖眼我知道,他确实是个名将,不仅仅能治兵,也能治民,在梁州深得人望。”
听到这里,莫折大堤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哼一声说道:“那大王还要攻打梁州?”
侯刚暗骂,这狗胡果然是狼狗心性,一不如意就翻脸不认人。
当时攻打梁州,也是无奈之举,当时你们也都是认同的,怎么现在成了自己力主的了?
侯刚平缓了一下心情说道:“若是傅竖眼年轻二十岁,不,年轻十岁,我定然不会让丞相来梁州,但是傅竖眼老了。”
“傅竖眼之前缠绵病榻,一直让儿子傅敬绍代理梁州的军政,他这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秉政的时候将梁州的事情弄的乱七八糟的,梁州百姓对他十分怨恨。”
说到这里,侯刚想到了死去的儿子侯渊。
虎父犬子才是人间常态,父子皆英豪反倒是稀罕事。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那么盼着儿子成材,将他送到六镇当个普通军官,磨砺几年再返回洛阳,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吧?但是侯刚依然不理解,为什么儿子要领导羽林之乱,以至于连累家族到如此境地?因此侯刚能够和傅竖眼共情,一方面是恨铁不成钢的儿子,但这块烂铁又是自己的骨血,是自己家族和事业的继承人,能够扶的时候总要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