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儒家的学说,为朝廷为天下所用,而不是让儒家的学说,成为朝廷的累赘跟负担,甚至成为天下前进的阻碍。”
“任何学说都只能是为人服务的工具,不能反客为主,捆绑住人。”
“我夏之白求的是大仁。”
“我要将世人,从过去沉疴的封闭保守的学术氛围中,挣脱出来,让文学、算术、历史、杂学、道法等为人主掌,而非是让人成为儒家等学术的奴才。”
夏之白双目灼灼,有着坚定的信仰。
解放思想,势在必行。
闻言。
刘三吾脸色大变。
他怒目而视,右手愤怒的指向夏之白,怒道:“夏之白,你竟敢这么羞辱我?”
夏之白望向刘三吾,嗤笑道:“我何曾羞辱过你?只是你自身在对号入座罢了,现在的儒家当推陈出新,而不该是死守着教条,故步自封,既然你们这批老人不思进取,那就让年轻人来。”
“他们比我等更有冲劲也更有想象力。”
“你”刘三吾怒指着夏之白,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夏之白平静的扫过四周,他的目光扫过之地,众学士纷纷垂首,无人敢与之对视。
夏之白摇摇头,继续道:“洪武三年,陛下颁布诏令,举行科举,然科举仅行三年,陛下就宣布罢废科举,诸位可还记得当时陛下是如何评价的科举?”
“有司所取多后生少年,且不堪实用,无法以所学措诸行事。”
“简而言之,科举录取的士人,无实才。”
“后续大明推行‘别令有司察举贤才’,即推行陛下之前就采用的‘荐举制’,无论是科举还是荐举制,大明的征用人才标准,从来都是‘归于务本’!”
“陛下对儒家圣贤的态度,同样也颇有意味。”
“洪武元年,陛下初入江淮府,首谒孔子庙,曰:‘仲尼之道,广大悠久,与天地并。有天下者,莫不虔修祀事。’”
“而就在次年,陛下便下诏规定:‘孔庙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当时陛下的诏令刚下,就引来朝中很多儒臣上疏抗议。”
“但陛下未曾有丝毫松动。”
“因为陛下比天下绝大多数儒生都看得明白。”
“儒学只是工具,决不能让工具骑到人头上,甚至是捆绑住大明的思想。”
“我并不知当时陛下的真正心思,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是作为‘六经’删削者的孔子,还是作为‘四书’中核心二部的《论语》《孟子》,在陛下心目都没有太崇高的地位。”
“因为陛下对待圣贤及经典的态度唯有二字。”
“实用!”
“诸位才是真的本末倒置了。”
“研究学问研究这么久,倒把自己研究成了奴才,把一本工具捧上了神坛。”
“也正因为此,陛下对朱能、李善长、刘基等大才,会那么委以重任,因为他们是掌控工具的人,而不是为工具所控制,但也正因陛下麾下曾有过这般人物,陛下对大明的臣子,要求也高了。”
“奈何能看透本质的士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在如今的教育体系下,培养出来的士人,根本不关心天下之事,也根本不关注底层的百姓。”
“他们爱财胜过惜名,爱名声胜过爱人,爱权位胜过自己的理想。”
“诸位整日沉醉在这书香之中,满口大道理,满口都是以天下为己任,但却习惯性用过往老套的思维,对如今的天下指点方针,而后用抬杠式的方式,为自己博得满堂彩。”
“你们只是在替自己想象中的弱势百姓发声,然后不断的自我感动。”
“你们同样没有实才!”
“不过你们没有实才,除了一部分是自身的缘故,还有一部分是历史的原因,因为暴元的残暴统治,摧毁了华夏过往的培养人才的体系,让你们沾惹上了蛮夷愚昧的气息,但不能让这股风气继续蔓延。”
“更不能由着你们毁掉大明的未来!”
夏之白摇摇头。
他没给刘三吾留任何颜面。
天下的教育体系,该拨乱反正了。
刘三吾已被气的浑身发抖,但更多的还是恐惧跟不安。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争辩。
他的一切辩白的话,在此时都是苍白的。
因为儒学只是工具,他为儒家说话,就已是工具的傀儡。
他又怎么辩的清?除非他同样视儒学为工具,而且还要认可其他学派的正确,那岂不意味着夏之白说的是对的?
刘三吾面红耳赤,最终恼羞成怒道:“孺子不可教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