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安禄山出逃洛阳,叛军哗变(1 / 2)

洛阳。

崔乾佑率领十万燕军主力刚回洛阳,就传来唐军从西沃古渡渡河的消息。

这意味着什么,崔乾佑心里再清楚不过。

安守忠危矣!一旦唐军攻破灵宝狭道,挺入新安县,大燕这就要玩洛阳保卫战了。

毫无疑问,洛阳是坚城。

而守城的意义,在于大局战略,求反败为胜之机。

就像是历史上的雎阳保卫战一样,张巡、许远长达一年多的坚守,挫败了叛军席卷江淮,快速占领华夏的意图。

安禄山失去范阳,失去中原。没有任何援军。

死守洛阳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们这么多人是酒囊饭袋吗?打不过李瑄小儿就罢了,连阻止一时都这么困难,朕要你们何用?”

紫薇城,明堂,大燕文臣武将齐聚一堂,看着安禄山在殿台上大发雷霆。

百官内心充满忧虑,范阳起兵,如风卷残云,至洛阳建都建国。

那时,文武百官人人喜悦,他们想抢夺功劳、出谋画策,封侯拜将。

特别是潼关大胜,南阳大胜的时候,连洛阳士绅都认为安禄山该拥有天下,纷纷献出珍宝。

时运变化无常,短短半年时间,大燕失去战略主动。

明明兵强马壮的样子,却像是空中楼阁一样。

“怎么都闭嘴了?平时七嘴八舌哪去了?快给朕献计策?”

“啪!”

怒气之下,安禄山将玉案上的果盘、酒杯推倒。

那清脆的声音,使所有文武大臣的脖颈一缩。

安禄山又怒瞪严庄、高尚这两位谋士,是他们激起自己的野心,将他带到不归路。

皇帝之梦,并不舒坦。

他不再奢望去得到玉环娘子,饱暖思淫欲,此时的安禄山并不“饱暖”,而是想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富贵。

他不再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安心享乐。

“回陛下,儿臣愿率领兵马至洛阳城西,拼死与李瑄一战,以护卫陛下离开洛阳。”

这时,义子安忠臣站出来,向安禄山请缨道。

留在洛阳迟早是死。

不如先击败郭子仪、李广琛、张巡的兵马,再渡黄河回范阳。

从而依靠范阳坚城,割据东北。

“疾风知劲草,关键时刻,还要靠吾儿。”

安禄山见安忠臣愿意为他排忧解难,心中多些宽慰。

还是他的义子靠得住。

就像现在的安守忠一样,冒生命之危守卫灵宝。

“陛下,留在洛阳将是孤城悬守,应尽快离开洛阳,以图东山再起。”

严庄出面说道。

现在保住小命要紧。

“崔将军,你觉得灵宝大概能抵抗多久,唐军又需要多久能到达洛阳。”

安禄山没有搭理严庄,他对严庄的话置若罔闻,主动询问崔乾佑。

他肯定是要离开洛阳的。

现崔乾佑的十万大军,驻扎在洛阳城外。

另外,洛阳还有杂七杂八的兵马五万。

其余兵马在固守陈留、荥阳,以及洛阳南面的伊阙、大谷、轘辕等关,防卫王难得麾下的兵马。

“回陛下,以安将军的骁勇,哪怕被唐军夹击,也应该可守十天左右。唐军想到洛阳,最起码得十五天时间。”

崔乾佑大胆猜测后,向安禄山回道。

是他和张通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安守忠自愿留在灵宝。

现在看来,是他害了安守忠。

他的猜测相对乐观,李瑄凶如猛虎。

凡李瑄用兵,颇有一种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感觉。

不动则已,动则如排山倒海,势若雷霆,不给他们撤离的时间。

“三日后,启程前往陈留,大军前往荥阳,先将东面唐军击败,再渡黄河。”

安禄山下达命令。

从洛阳也可以渡黄河,但渡过去是太行陉,现太行陉、汲郡都是唐军把守。

安禄山还不知道上党高地有多少唐军。

而且太行山一带,山路艰难,不适合大规模行军。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从荥阳过黄河,直接攻击汲郡。

荥阳相对平坦,且荥阳上的黄河古渡是大渡。

安禄山为自己留退路的时候,在荥阳古渡布置众多船只,并派遣士卒把守。

争夺渡口后,派遣先锋,击破河北诸郡的唐军,使大军返回范阳。

“遵命!”

崔乾佑等将领命。

而严庄、高尚这些成为透明人,彻底失宠。

安禄山将败逃的责任归咎于严庄、高尚,认为是他们的无能,才导致自己误入歧途。

现安禄山更倚重麾下的将领。

此时严庄、高尚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些被迫臣服于大燕的伪官,内心惴惴不安。

如果安禄山胁迫他们离开,至范阳后,亦是地狱。

若安禄山被打败,朝廷还会接纳事贼的他们吗?

“阿史那承庆、阿史那从礼,你们迅速征调粮草,将朕的宝库都准备妥善……”

安禄山又向亲信的阿史那承庆、阿史那从礼吩咐。

平时这样的任务,该归严庄、高尚。

“遵命!”

阿史那承庆、阿史那从礼领命。

严庄更加寒心。

他认为回纥、吐蕃,已经向河西走廊、陇右发动攻势。

但战术上的败退,使他们没有时间。

这一走,生死未卜,更不可能再回来。

……

在安禄山决定离开洛阳,仅仅一日后,他再次召文武百官到万象神宫,并下令立刻离开洛阳。

此时安禄山面色苍白,像是刚大病一场。

因为陈留被唐军攻破,伪陈留太守被杀死,陈留诸县望风而逃,现在唐军正向荥阳进军。

更可怕的是史定方带回消息,唐军陌刀军在渑池大破两万燕军,安守忠背后完全暴露,灵宝失守在即。

唐军骑兵如果速度快的话,不需要五天,就能到达洛阳。

昨天崔乾佑说唐军十五天能到,转日就被安禄山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要依仗崔乾佑统兵,所以安禄山没有杀他。

事已至此,安禄山一刻也不敢耽搁,他们注定会与郭子仪、李广琛一战。

毕竟唐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十万兵马渡过黄河。

到达这种地步,一定要有人阻挡唐军前进。

安禄山将这件事情交给安忠臣、张忠志这两位义子,并许诺只要挡住五天时间,他们可以弃军而逃,回范阳后封他们为亲王。

安忠臣是真心为安禄山争取时间,但张忠志虽是安禄山义子,心中很是不痛快。

但他不敢抗命,否则安禄山一定会杀死他。

安禄山给安忠臣、张忠志一万范阳精兵,以及三万五千新兵,让他到函谷关,务必抵挡唐军五日以上。

那些新兵对安禄山来说是拖累,索性全部留下阻挡唐军。

安禄山所言的函谷关,为汉函谷关,在新安县的东面,离洛阳城只有数十里路。

汉函谷关的关城和阙台虽已被破坏,但还是一处险要的地方。也是最合适阻拦唐军进入洛阳的位置。

安禄山又向李归仁、孙孝哲下达死命令,让他们率领曳落河,同罗、靺鞨等精骑作为先锋,务必在短时间内击溃荥阳方向的唐军。

绝不能阻碍大军渡河至河北。

在安禄山看来,东面的唐军,远远没有西面的唐军精锐。

他的精兵击溃郭子仪应不在话下。

一切都安排好后,安禄山舍弃洛阳诸多粮草,只是让禁军随意收拾一下仓库中的金银珠宝,携少量粮食,乘战车仓皇出洛阳城。

平日里爱惜的宝物,多来不及收拾被舍弃。

宫中的美女、皇妃,也多被禁军带走。

“我安禄山起于卑微,多次险象环生。经历大起大落。现只是暂时的低谷,我一定会再回来!”

出紫薇宫的时候,安禄山又看一眼高耸入云的明堂,他终究没有将明堂烧毁,幻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卷土重来,再登到明堂上看轻歌曼舞。

不过安禄山临走前纵容士兵抢夺洛阳城。

哪怕是向安禄山贡献的富商、豪强都不免丧于燕军之手。

被抢走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平民百姓也被殃及。

之前安禄山定都洛阳,为维护自己的形象,强令士卒不准在洛阳胡作非为。

但现在要逃命,富庶的洛阳城,就成了燕军发泄兽欲的地方。

只是唐军步步紧逼,留给燕军的时间太短。

天黑之前,大军必须出城,否则不再管。

掉队的燕军,会被愤怒的洛阳百姓撕成碎片。

使得燕军专门瞅准贵族、富强居住的区域劫掠,大部分百姓免受灾难。

即便如此,洛阳城也有数百人丧命,还有数以千计贵族女眷、皇妃、奴婢、宫女被随军带走。

燕军经过一系列的劫掠后,个个都富得流油,每个士卒的盔甲内都藏着鼓鼓的金银珠宝。

那些丝绸、钱币,都属于卑微之物,因体积、重量太大,被燕军丢弃。

安禄山对人心的把控,也不到位。

他将三万五千多名非嫡系的新兵留给张忠志和安忠臣,但他们逃跑的消息人尽皆知。

大厦将倾,一些投机的混混无赖,怎可能用命为他们断后路?而且这些混混无赖也趁机抢了不少金银珠宝,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可以富贵。

在张忠志、安忠臣率领兵马到汉函谷关驻守的时候,新兵成群结队地逃亡。

如果是三五逃亡,张忠志还能杀鸡儆猴,但现在根本顶不住。

脾气暴躁的安忠臣杀了数十人,也难以阻挡新兵逃窜。

最终新兵像是商议好似的,三万多新兵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跑。

树倒猢狲散,没有人相信安禄山还会胜利。

范阳士卒视而不见,凭借张忠志和安忠臣可抓不住几个人。

张忠志只能叹一口气,随他们去吧!

这种情况,新兵反而会拖累范阳兵战斗。

此时范阳士卒士气低迷到极点,军中一片颓废。

他们队伍散漫,有的士卒将长矛拖在地上走。而且行军速度极慢,步履维艰。

跟随着安禄山范阳起兵,冒着杀头的风险。

现在安禄山跑了,把他们留下,凭什么?他们抢来大量金银珠宝,又有什么用?

就像是张通儒说过那句话一样,北邙山葬的是王侯将相,而非他们这些人。

他们死后,免不了曝尸荒野。

更可悲的是,无法与家人诀别。

这种暴戾的情绪,每走一里,就酝酿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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