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文印踏过偏院的院门,先是愣在了原地,接着就不敢相信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这,这是府衙值班人员的休息之所?”
许文印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他从未想过,一州之地的府衙中,竟有如此破败的场景!
“大人,我问过府衙门房,说是自从廖家谋反案之后,丁一袁来到幽州任职不过半年,这府衙里就没有值班的说法了,一到下值时间,府衙里就只剩下丁家一众人……,这偏院自然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可不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么?”
吕奉宗苦笑着解释,用手轻叩一侧房门,门框嘎吱一阵晃荡,洒落许多灰尘蛛网……
“……”许文印面色发黑,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恨不得将丁一袁从地牢里提出来暴打一顿。
幽州府的府衙,夜间竟是无人值班?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北边的鞑子南下犯疆可不分白昼还是黑夜,万一夜间有紧急军情,报信的斥候联系不上府衙,便只能去往幽州卫军营通禀,可要是没有府衙的文印,幽州卫的调动就缺乏程序合法性,碰上个优柔寡断,信奉一切按照程序来办的主官,可就要坏事了!
“这丁一袁,当真是可恶可恨至极!”
文绉绉的许文印,憋闷了许久,也只能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谴责。
吕奉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向面前破败偏院苦笑道:“大人,丁一袁固然可恨可恶,但咱们眼下还是要先解决同僚们的住所问题啊,这些房屋说不得稍微磕碰随时都会倾塌,就算连夜收拾也不见得能够住人……”
许文印当然听懂了吕奉宗的言外之意。
他们这些被挑选来幽州的官员们,大都是穷困潦倒之辈,幽州的物价比京都便宜太多,可那也不是他们能够买得起宅院的。
而这年月,可没有租赁的说法,总不能全都跑去客栈常住吧?
像不像话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不谈,光是客栈一个月的花销,他们也是非常肉疼的。
如此一来,可不就指着新任幽州府牧,许文印许大人给想办法协调解决一下么!
只是吕奉宗可能不知道,许文印官儿虽然比他们大,可要说身上的银两,比他们谁都要穷!
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许文印身上只带了纹银百两,就是这区区百两银子,一多半还是临别时友人相赠……
“此处属实无法住人,不过奉宗你也别着急,去跟同僚们解释解释,今晚先寻个客栈将就一宿,明日我一定给你们解决住所问题!”许文印很是为难,却不得不立下承诺。
初来乍到,他指着随行的这些官吏们帮着支摊子呢,这要是寒了人家的心,他接下来的工作基本上不用开展了。
吕奉宗得了这句承诺后,脸上绽开笑意连连点头:“有大人这句话,下官也就放心了!你放心,同僚那边,下官去说,毕竟新来乍到,应该都能理解的!”
吕奉宗如此说着,喜滋滋的去安抚那些同僚们去了。
许文印这一宿都没能入睡,他从丁一袁的书房里翻出来不少关于幽州的记载文献,包括幽州的地理水文,也包括各个城池士绅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
可这些都不是许文印最想了解的,他想看看这幽州的百姓疾苦,想看看幽州的乡野田间。
然而,丁一袁的书房很大,装得下天文地理,装得下幽州各家族几十年来的陈谷子烂芝麻,唯独装不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