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lang涌,破lang如飞。
朝廷水军在八艘巨型楼船的带领下,由长江入海,直逼蛮夷所在海域。
这八艘楼船俱为大号福船,共有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两百余人。
自古以来,水上交战,讲究斗船里而不斗人力。这巨型的大号福船势雄力大,吃水颇深,再配合以劲帆、轮桨,全力航行之下,行驶如飞,冲犁敌船,如破腐竹。
八艘楼船呈“一”字排列,左右两翼尚有八十余艘中型“蒙冲”、“斗舰”,一则护航主舰楼船,一则用于冲锋破敌。
尾随于楼船之后的,却是百余只小型的“游舰”、“海鳅”。
如此阵势,使得朝廷水军的确先声夺人。
而此刻,杨戕正立身于一艘“海鳅”之上。
期盼了十多年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走上了战场,然而这一刻,他心中没有一丝的兴奋,更没有半点的欢喜,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大海之上,碧空万里,白云如絮,飞鸟云集,一片祥和之景。
然而杨戕脸上,却是愁云密布,即使手握玄铁长枪,心中也无半点制胜之信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十年征战几人回。
杨戕悲哀地看了看身边的弟兄们,虽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兴奋、激动的神色,但是此战之后,能活着回去的,又有几人呢?
便是他自己,又一定能活着回去么?
杨戕毫无信心。他身边的二十几个人,俱是才参军不过几天的新兵,不仅没有经过训练,身上也没有配备甲胄,更无可以抵挡劲箭的厚盾,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有他们手中锈迹斑斑的刀、枪,还有他们根本不怎么会用的弓弩。
周围的舰船之上,也是同样的情况。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放着朝廷水军的精英军队不用,反而用这些才参军的新兵,水军主帅的意图委实让杨戕感到费解。加之这些中小型战船之上,并没有修砌护墙,一旦进入敌人射程,船上士兵,势必成为别人练箭的活把子。
然而,这些却还不是遭至败绩的决定因素。更让杨戕不能容忍的,却是那八艘巨型主舰竟然出海之前没有涂抹防火之药。
自古战船,船身大部分皆为木质,所以,为防蛀防腐,都需以桐油浸泡。但是如此一来,木质虽然耐用,却又容易着火。
舰船之战,不外乎犁、撞、火攻,尤以火攻为忌。三国赤壁之战,诸葛亮借东风,以火攻之术,沉敌百万,正应证了这“焚敌莫若火”的道理。
所以出战之前,往往需用泥浆、蜂脂、药品之物涂抹,用以防火。
然而此次出海大战,杨戕却发现八艘巨型楼船,全都未做防火准备。杨戕欲找军中参谋禀报此事,却反被参谋将军以“以下犯上”之罪,责罚了三十鞭,至今身上的鞭痕犹在,还未完全消褪。
这就是朝廷号称无敌于水上的雄师么?
杨戕不由得苦笑。一旦遇到强敌,这样的水师,必败无疑,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杨戕,你要不要来玩一手?”
旁边一个兵士拉了拉杨戕。
“玩什么?”
杨戕思绪收回,望了望这仍然穿着粗布衣服的兵士,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人还是一个百姓,根本不像是一个士兵。
原来船板上的十几人竟然围着一圈玩起了色子。那些生了锈的刀、枪,被他们乱糟糟地扔在了旁边。
“张贵,军中绝不能赌博,何况还是战场上,你们不怕被军法处置么!”
杨戕怒道,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藐视军纪。
刚才拉杨戕的那人,顿时大感没趣,怏怏道:“杨戕你就别装正直了,你瞧瞧去,这些船上,谁不是在玩着呢!”
那张贵说罢,也不管杨戕做何感想,钻进了人群中去,扔进了一个铜板,高叫一声:“老子押大!”
“若敌人突袭,你们如何抵挡?”
杨戕高声喝道,希望能唤起这些人的警惕之心。
“妈的,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哪里来什么敌人!”
人堆里有人嘀咕了一句,然后叫嚷道:“开啊,快开啊!大,是大!”
“是小,哈哈!”
原来船一颠簸,那色子点数已经发生了变化。
杨戕长叹一声,将目光转向周围舰船。果然,其他船上面,也是赌的赌,闹的闹,还有脱掉上衣摔交的,而在其中主事的,却正是那些有官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