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到淮郡,见过萧灼华以后,又逗留了一阵子,等到赖瑾的消息送来,让他去草原,他这才带着随行队伍,去往草原。
他在盛春时节出发,抵达草原时都已到秋收时分。
草原上,到处都是奔行的骑兵。他们穿着盔甲,扛着旌旗,那迎着风策马奔腾的身姿,看得方稷热血沸腾。
数百年来,历经朝代变更,却从未见过哪个朝代有实力进入草原。他这小舅子,只凭区区三郡之地,便已在草原站稳根脚,策马放牧!
赖瑾收到四姐夫要来的消息,极是高兴。刚打完打仗,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他忙得走不开,加上有大买卖要谈,只好让方稷跑一趟。
方稷在营帐口见到迎出来的赖瑾,激动地叫道:“瑾弟真威风,好本事!”
赖瑾道:“都是将士们拼命,加上后勤给力。”
方稷道:“过谦了。”打仗,主将的调度安排才是最为重要的,若是主将一个判断失误,极可能在一夕之间葬送数万精锐大军,例如博英郡侯跟忠敬伯在虎啸山那一战。那一战,可以说是天下皆惊。
两员擅战的猛将,叫赖瑾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方稷对赖瑾极是信服,看着赖瑾的眼神都透着膜拜。
赖瑾见到自家姐夫也是极高兴,先让方稷在大营安置下来,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大清早,赖瑾就跑去找方稷,“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他叫人牵来马,也给了方稷一匹千里宝驹:“姐夫,这马送你了。”
方稷一见这马便觉神骏非凡,心生喜意,再听赖瑾所说,立即看马的四肢、四蹄,再用手摸过它的骨骼、身形线条,再看向眼睛,那眼里散发出股桀骜睥睨之势,宛若一位马中王者,便知绝非寻常。他抱拳道:“多谢瑾弟。”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赖瑾指向不远处那片草长得比人还高的区域:“大营附近,插有旗帜、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可千万不能进,里面全是陷阱,草原人在那里折了五万人。”
方稷听到陷阱便懂了,扭头吩咐身后的随从,叫他们不要乱走。
赖瑾说:“出了大营防线,就可以随便跑马了。牧场都在大营防线外,抓了不少俘虏,都让他们放马牧羊,每个月给他们发俸钱。他们领到俸钱,再到集市买粮食肉菜等。”
方稷愕然叫道:“俘虏还发钱?”
赖瑾说:“总不能叫俘虏饿死,怎么都得给他们生存所需的物资,发钱,他们干活能更加卖力,我们的茶贸生意才好做起来。”他指向前方,说:“去集市看看。”
集市离大营有五十里路,他们骑的都是好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
一大片帐篷围起来的集市区域,主要售卖服装、食盐、茶叶、牛羊肉、粮食等物资,一看就是从淮郡拉来的。
茶叶卖得极贵,比方稷卖给陈郡的价格翻了两倍,但卖的都是品相一般的普通茶叶,甚至还有带碰上茶梗的粗茶。这种茶便宜,即便价格翻番,也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牧民们排着队在那买茶,生意极为红火。
卖茶叶的帐篷旁边就是卖酥油茶、奶茶的铺子,正在牧民扯着草原土话在那里吆喝叫卖。
方稷问赖瑾:“这……这就把生意买卖做起来了?”
赖瑾说:“他们在俘虏营里关着的时候,喝了好一阵子的酥油茶、奶茶,做法也教给了他们。”他领着方稷在集市转悠,告诉他,“集市才刚开,但方圆数百里,他们只有来这里才能买到粮食。虽然放牧有马骑,但到处都是巡逻的骑兵,和散出去的斥侯,而且,周围的草原部落都打散了,想逃,很难。等将来这些俘虏体会到过安稳日子的好处,就把他们放回去。他们出征,独自在外,家人可还在部落里,总不能叫他们长期跟家人分离。”
方稷心说:“你那是想叫他们回去带着家人过来安家吧。”他对自家这小舅子是打心底服气,不由得又想起远在东安关的嫡亲大舅子,心头一阵闹心。正就是为了这事,特意跑一趟。他凑近赖瑾说道:“去年,东安关告急,清郡和尚郡征兵,两郡兵马凑在一处练的兵,由二哥操练。”
赖瑾扭头看向方稷,抱拳道:“多谢姐夫。”
方稷摇头,直叹息。一门七将,出了名的抱团齐心,却闹出这事,赖瑶接连写了好几封信回去劝,得到的回复却是你莫理会,把赖瑶气得大骂赖瑭,又让他过来找小七说这事。
清郡沐氏,再是满门儿郎战死,沐真还活着,旁枝还在。先太子妃沐弦为了稳住清郡,可是接了不少旁枝出息的子弟养在府中,亲力栽培。赖瑾麾下的沐耀、沐罴就是其中最有出息的两个,当初北卫营中姓沐的佰长、千总,都是这么出来的。清郡沐氏的族学,一直还在。
成国公府分家的时候,明明白白说清楚,清郡产业由赖瑾继承。
赖瑾作为嫡子,有着这么庞大的母族势力,没跟赖瑭争爵位,才十二岁就自己出来挣前程,已经很够意思了。母亲亲自给老二赖瑛安排的前程。他不到十八岁便成为一郡之守,放在清郡的地盘上,除了沾不到兵权,旁的样样顺遂,谁任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这要是放在人生地不熟由其他豪族把持的地方试试看,多少郡守还没到地方就死在半道。结果却是养大了兄弟俩的心,借着打东安关,朝清郡下手。
抵御东安关,是四郡合兵,这四郡都是各自有主的。清郡是沐氏的,尚郡是赖氏的,东安关所在的东安郡是先太子的,如今落在执掌东安关多年的镇东将军兼东安郡守贺智达手里,再有一个就是卫国公府的保平郡。保平郡与清郡、尚郡接壤,一旦清、尚二郡不保,他也得遭殃,故此也出了兵。
眼下赖瑭、赖瑛搞的这一出,打的是什么主意,瞎子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