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智商而论,赵估绝不是个傻瓜,他在位期间的种种倒行逆施,一来和他不能节制嗜欲有关,二来也和他的生长、生存环境以及整个皇朝体制有关。虽然他败坏了整个国家,但就帝王权术而论也不算差,这几年来痛定思痛,尤有长进,所以这句话一针见血,问了出来连赵橘儿也难以回答。
赵桓见赵橘儿不答,问道:“妹妹,他们……他们还会用我们来对付老九的,是么?”
赵橘儿叹了一口气道:“爹爹,哥哥,这……这事情我也说不准。不如等七郎来了,他和你们说好不好?总之我答应你们,只要爹爹、哥哥你们不图谋复辟,有我在一日,便不容你们再受这北狩之苦了。”
赵估、赵桓、韦后三人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韦后道:“好了好了,孩子,我们也知道你难做。如今你能救得我们出苦海,我们己经是庆幸上天赐给我们一个好女儿了。”
一家人心里虽然还有些疙瘩,但想最坏的情况,当不会更甚于北迁之苦,所以渐渐地收拾心情,展颜且欢。
过了几日完颜虎来到宁江州,虽然她心情很不好,但为礼貌起见也到这里来拜访。虎公主是何等身份这些日子来赵估等早己深知,所以对她这次来访看得极重,心想若能得她一诺,那将来便算在新汉政权下买了一道护身符。但完颜虎却片言不及公事,只是以亲家之礼与赵信、韦后相见,说了一会客气话便去了。
赵估见她神貌恍惚,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以为完颜虎不喜他们,赵橘儿忙告诉他们完颜虎闷闷不乐是因为别的事情,与赵氏一族无关。尽管如此,赵估等还是不能放心,直到那天听说杨应麒进城。
“杨相进城了——姑爷进城了!”
这是一个让整座大房子都有些振奋的消息,如果说赵氏一族此时己完全倚赵橘儿这个女儿为靠山,那杨应麒便是这座靠山的靠山,他们赵氏一族将来在新汉政权下的祸福,几乎都要依靠这位姑爷宰相,这是赵估等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说韦后因为赵构在江南还有几分窃望,那么赵估、赵桓便都更倾向于留在新汉一一如果杨应麒能保护他们的话,因为杨应麒这个女婿就亲缘来说虽比赵构这个儿子来得远一些,但对位高权重的家庭来说,关系远一些有时候反而更安全,赵估赵桓这两代皇帝都深知在目前的情形下,跟着女婿也许会更加安稳。
不过,杨应麒进城后并没有直接来见岳父岳母,而是先到各处巡视,处理了半日政务,晚间才上门来拜见泰山泰水。
翁婿相见时,赵估偷偷打量杨应麒,心道:“这可怪了,这个麒麟婿,似乎哪里见过。”
杨应麒见到赵估,却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他是晚饭时间来到,赵橘儿也安排得很简单,并无大排场,席上也就至亲数人,便如富贵家的家常便饭,席上杨应麒多吃饭,多吃菜,少吃肉,不喝酒,话也不多,只是和赵估议论些诗词,讨教些书法。
酒足饭饱,杨应麒便要去别处下榻,赵估道:“贤婿,何不留下?此处颇有安暖被褥,是橘儿她娘亲自安排下的,不比外边仓促之居。”
此时也无他人,杨应麒笑了笑说:“岳父大人,我不好留在这里啊,你应该懂的。”
赵估听了,说道:“贤婿你……你顾忌的是。该小心些的,该小心些的。”
杨应麒见他有些吓怕了模样,安慰道:“岳父大人,你也不用如此。我如今谨慎,乃因眼下是多事之秋。待过了这一阵,让大家都知道岳父大人的坦荡,那便不要紧了。”
赵估问:“坦荡?”
“嗯,坦荡。”杨应麒道:“不贪无劳之功,不居无功之位,这便是坦荡。”
赵估默然良久,说道:“贤婿的意思,我知道。我们父子在北国日久,早不存这份心了。不过……”
杨应麒问:“岳父大人还有什么顾虑?”
赵估叹道:“若天下己经一统,那我们反而放心些,但现在南方……”
杨应麒早料到这位岳父的顾虑,见他犹疑,便替他说了出来:“岳父大人是怕因为南方的事情受到为难?”
赵估点了点头。
杨应麒道:“岳父大人放心。只要岳父、桓兄胸怀坦荡,那勿须有之罪名便落不到赵氏头上。至于两国相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