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找别人借去啊!”杨应麒道:“津门有钱的人多着呢!我们的信用又好,一定能借到不少钱的!”
陈正汇想了想,肚子里暗骂,脸上却挂着微笑,点头道:“七将军所言甚是!甚是!”
这个世界最没有良心的群体,就是商人!
无论是温州来的家伙,还是从泉州来家伙,只要不是做江南生意和山东生意的,一个两个都假装对大宋即将会生甚至正在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汉部在战后虽然面临财政破产的危机,但辽南民间却因此而保存了元气。东北平原的安定,以及日本流寇在汉部压力下暂时显现出来的老实,让跑这两条路的商人都大感庆幸!鞍坡开矿技术和提纯技术流入日本和麻逸后,这两个地方的金、银、铜产量大增,银流入辽南加工铸成银币,铜运往琉球由辽南派出的高手工匠铸成仿宋钱,硬通货的增加大大刺激了东海经济的展,海路上帆片片,船点点,连保守的高丽都开始被迫卷入这个金钱漩涡当中。
“这片大海上,都是钱啊!”林翎指着海涛说。她现在正和问她借钱的杨应麒坐在津门郊外靠海的一座阁楼上茗茶。如今林家在辽南的产业越来越多,除了林翎的老爹还呆在泉州作为一个象征之外,林家己经没有多少大宋商人味道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杨应麒感到有些郁闷就像刚才陈正汇想抠他的私房钱没抠出来时的郁闷一样,他觉得林翎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啊(又不想想他自己):“那些钱,又不是我的!”
林翎笑了笑,说道:“七将军你下手这么克制,不怎么乱政令来抢我们商人的钱,看来我们东海的商人可有福气了。”
她这句七将军一出口杨应麒就知道不妙,看来林翎是打算公事公谈了。
果然,林翎说:“我有个生钱的法子,你干不干?”
“哦?”杨应麒眼睛里透着警惕:“先说说看。”
“现在我们的信用券硬得很!要不,多一点?”
杨应麒一听脸色沉了沉,摇头说道:“每年该增多少,这个有定量的!我们的亏空就是连这增所带来的收入也算进去了。如果要额外增一次两次没什么,但形成习惯,便是为汉部埋下灭部的隐忧!”
中国传统经济学颇不达,至宋时技术虽然成熟,经济虽然活跃,但经济原理却仍然停留在战国、两汉时代,根本就没有明显的进步。但货殖之学被杨应麒定为管宁学舍的基本学科之后己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如今商界和政界对于通货膨胀之类的理念己有共同的认知和警惕林翎这头雌狐狸当然不会不懂,但她仍然继续诱惑杨应麒:“话虽如此,但今年年景好啊!增一些,不会有坏影响的。”
杨应麒皱了皱眉说:“这事情,交元部民会议讨论吧。”
“讨论什么!”林翎说:“你一个眼神,一句话,大家不会反对的。”
“不行不行!”杨应麒摆手道:“我今天就是来借钱的,你别跟我谈这些题外话1”
“这怎么是题外话!”林翎道:“我们林家是做买卖的,又不是开善堂!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1”
杨应麒道:“怎么会赔本?我又不是不还你!”
林翎道:“就算还我,怕也不能明年就还清吧?眼下北边、东边生意正好做,一笔钱投进去,过几年也许就要翻一翻。要是你借的是个小数目也就是算了,但你忽然要这么大的数目,要真借了你,在你还给我们之前我们可就什么生意都不用做了!这不是赔本的买卖是什么?”
杨应麒想了想说:“要不,你就少借点吧。”
林翎问:“少借?少多少?”
杨应麒道:“一半。”见林翎的脸色有点黑,便说:“三成!不能再少了!要不然我找别人借去。”
林翎还是面有难色说:“这样吧,我借多少,你也从私房钱里借多少,如何?”?
这次面有难色的轮到杨应麒了,他了好一会的呆,便道:“算了,你借一成吧。一成不难了吧?”
林翎微感惊讶道:“一成?那够用么?”
杨应麒笑了笑说:“够,而且我还会给你利息。不过啊,怎么借你得听我的。”
林翎大感兴趣,问道:“你是不是又有好法子了?快说来听听!”
杨应麒笑道:“还有什么法子!行债券呗!”
第二日,津门政府便开始公开行国债债券,金额大小不等。津门的市民、汉部的商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来打听,要看看这债券是个什么玩意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津门政府向人借钱的借条!不过这借条是有利息的,借三年是多少利息、借五年是多少利息,贴在华表坛公告栏里的债券模板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呵呵!真是个新鲜玩意儿啊!”
许多人都感好奇,但一个出手买的人都没有那不是他们不信任政府,实际上由于汉部兑现了赔偿和重建的承诺,津门政府在民间的信用正达到历史上的最高点。不过国债这东西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不免小心些。
大概过了三四天后,又开始有消息传出:林家己经大量购入这些国债债券!市面上轰传的那个数据也正是本次津门财政窟窿的一成虽然是一成,但己经大得吓人了!
赵履民等在林翎处打听得消息切实后,也购入大概相当于林家所购一半的债券,这下子可轰动了,林翎和赵履民都干的事情,哪里会是亏本的事情!一时间津门的大小商家甚至是市井小民都纷纷购入若干试试。毕竟按照汉部政府的承诺,这玩意儿是可以增值的。特别是做山东、江南生意的商家,由于对所在地生意的前景不看好,也正要转移一部分资金作为保障。所以汉部行的这第一期国债券没多久就兜售一空。
“我们汉部的人,可真有钱啊!”杨应麒拿着陈正汇呈上来的账目满脸红光:“正汇,你说我们的税收是不是定得太低了?”
陈正汇一听吓了一跳,忙说:“七将军!你别乱来!藏富于民总好过涸泽而渔啊!”其实他还是蛮高兴的,对于杨应麒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也暗暗佩服。这次津门行的国债券把那个可怕的财政窟窿给填了还留有充足的资金,他计算过,以汉部的财政收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年后应该就能把这笔带利息的钱给还清!
杨应麒听了他的计算后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保守!这笔钱,其实不一定要还的。”
陈正汇一听大惊道:“那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岂非要失信于民?”
杨应麒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不兑现这债券,我是说明年可以行更多新的债券,后年再行更多用明年的钱填今年的窟窿,用后年的钱来填明年的窟窿,如此循环不息,岂不是不用还了?这就叫:有借有还上等人,无借无还中等人,有借无还下等人。你那是中等人的手段,我这是上等人的策略!”
陈正汇呆了一下道:“但这样的话,我们欠下的钱岂不是会越来越多?”
杨应麒笑道:“只要我们汉部兴旺达,欠点钱不算什么。这里面的好处和危险互相关联,微妙得很。嗯,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慢慢讨论。”
两人正在为解决眼前的事情而高兴,忽然东边谍报传来:宗望攻下燕京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很兴奋的杨应麒和陈正汇神色都黯然下来。他们原来也认为郭药师不是宗望的对手,可还是没想到燕京会陷落得这么快!(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