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是心里有事儿,一时没注意到,长孙女儿秦含真从书房后头的侧门进了屋,正在书架前找一本书呢。因为是每天做惯了的事,秦含真也没特地跑到前头去与祖父报备。
很快秦平便来了。他今日本来就一直守在前院里,留意黄家女眷来的消息。方才看到母亲一脸茫然地来寻父亲,走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欢喜,便知道吴少英的婚事成了。他大大松了口气,心下欢喜,听闻父亲相召,很平静地便过来了。他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父亲的,他心中也坦然,并不打算隐瞒。
他老实告诉了秦柏这几日发生的事,包括他逼问吴少英,逼出了对方对黄清芳的真实心意,又不巧被黄清芳听见的经过。
秦柏早就猜到了几分,如今猜测得到了确认,他惟有叹气:“你这是故意糊弄你娘呢?怎么?怕你娘恼了少英?”
秦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少英难得有一桩好姻缘,他与黄姑娘又相配得很,偏偏因为母亲钻进了牛角尖,忘了他也配得上黄姑娘,只一心为我打算。少英知道母亲的心事,即使自己动心了,也不肯轻易透露出来,生怕让母亲失望。可我怎么忍心叫他舍了本该属于他的良缘?!横竖我是不愁娶不到媳妇的,自然要先紧着他。如今黄家姑娘也看中了他,还说服了家里人上门来提亲,这不是皆大欢喜么?倘若母亲一时转不过弯来,说错了什么话,毁了这桩好姻缘,那就太可惜了。因此……”
秦柏问他:“那你先前说的,已经看中了一位姑娘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哄你母亲的?”
秦平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并不能算是假的,但没说定的事儿……”事实上是别人对他有意,他却没那意思,根本不曾应承了哪一家。但如今吴少英的婚事要紧,他希望父母不要分心,先替吴少英操办了婚礼再说。至于他,根本不必着急。
秦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叹道:“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再让你母亲担心了。”
秦平忙笑道:“父亲放心,儿子晓得的。”
他很顺利地在父亲这里过了关,只是想到吴少英那边还不知怎样了,便打算亲自过去寻师弟探一探,怎么也要确保吴少英别再犯拧才行。
他前脚刚离开外书房,秦含真后脚就从侧门悄悄地追了上去。
她把父亲拉到了僻静无人处,直截了当地问他:“爹,你说你有看中了的再婚对象,其实是哄祖父祖母的吧?”
秦平脸色一变,忙“嘘”了一声,打量四周一圈,低声道:“别胡说——你方才在书房里?这是偷听到我与你祖父的谈话了?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么?!”
秦含真撇嘴道:“谁个偷听了?我大大方方地在书房里找书呢,是父亲粗心,没看到我罢了。这都是旁枝末节,不重要——您先跟我说清楚,那日您说已经有了看好的对象,让祖母想办法促成黄姑姑与吴表舅的婚事,这是撒谎的吧?”
秦平轻咳一声:“怎么会是撒谎呢?不要胡说,万一让你祖母听见,误会了怎么办?”
秦含真不以为然。她偷听了两回,记得清清楚楚。秦平从来没有提过他看中的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连对方父兄是不是岭南的地方官员,都很含糊。这完全不象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怎么听怎么不靠谱。说是真的,谁信呢?也就是糊弄糊弄牛氏罢了。
她提醒秦平:“父亲这话说出去,将来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才能搪塞过去。否则祖母知道你在撒谎,就算眼下过了关,难道将来心里就不会有怨言了?父亲,你可不能给表舅留下这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