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正跟秦柏念叨呢:“这个地方土地肥沃,盛产小麦等各种粮食,当地人衣食无忧,读书风气浓厚,商人、工匠也不少。而那个地方离它不远,却有盐碱地,又摊上个没什么本事的父母官,粮食出产低,又没别的营生,百姓没有出路,只能勉强过活,还有不少人走上了歪路,搞得治安不好了,越发没人去他们那儿。这不是恶性循环吗?盐碱地应该有治理方法吧?那可是运河边,听说以前土地是正常的,好好的地会变成盐碱地,定有原因,找出原因来治理一下不就行了吗?庄稼种不好,那就改学手艺嘛,哪怕是出去做工呢。只要赚到钱,从富裕的邻居那儿贩粮食过来,还怕养不活一县的百姓?搞得现在码头上到处都是乞丐小偷,还有明抢的,过往客商见了,谁还肯再来?”
秦柏叹道:“盐碱地要治理好,谈何容易?不过你说当地百姓可以去学手艺,出去做工,挣到钱了到外地购买粮食回来养活家人,确实是个好主意。如今他们也差不多是从外地购粮,只是谋生的手段不为人道罢了。当地父母官做得不好,但他最多做到明年,也就满六年任期了,总要调走的。可那地方如此贫瘠,也不知朝廷会派什么样的新人前来,但愿这一回是位能吏吧。”
秦含真张张嘴,又闭上了。盐碱地治理什么的,她最多就是看过些新闻、纪录片之类的,并不是很了解,就算想要出主意,也想不出什么招来,还是算了吧。
她转过头要端茶来喝,却看见赵陌不知几时坐在了自己身边,两只眼珠定定地看着她。她不由得疑惑:“赵表哥,你怎么啦?”
赵陌摇摇头,微笑道:“表妹真是聪明。”心情却有些沉重。秦三表妹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他却只关心自己与父亲的得失利益,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他要振作一些才行,总不能叫表妹给比下去!
赵陌每日都要夸秦含真几回,秦含真对他这话并没放在心上,又回过头去跟秦简讨论各地地价、物价的差异的问题了。
讨论着讨论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笑道:“可惜咱们要赶路,中途不好耽误,否则每到一个地方,当地有什么土特产,都可以买些下来,到了南边价钱高的地方卖出去,也能挣上一笔。这就是顺手的事儿,偏偏忘了。”
秦简讶然:“表妹怎么忽然提起这商人的事来了?咱们家哪儿有做这等事的?”
秦含真不以为然:“大堂哥没听过罢了,我才不信秦家就真的没做过这种事。当家主母应该会比较了解吧?从来南货北卖,或是北货南卖,利润最可观的。即便是高门大户里的人,偶尔出远门走水路,顺手带一批货物到目的地卖出去,也是常事,正可以贴补花费呢。就是主人家不做,下人也会赚点花销的。我们家从西北回京的时候,就带了不少花椒、香料。在榆林那边采买,价钱并不贵。进京之后转卖出去,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收益呢。我听过虎嬷嬷给祖母报账来着。”
秦柏点头:“这是我的主意。我们三房家底薄,进京后花销大,总要有些银钱在手,做事才方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皇上会封我为永嘉侯呢。”本来还以为皇帝仍在恼他,说不定都不愿意看到他回京城。哪里想到后头的变故?那几百两银子,最终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倒是留了不少秦椒、花椒之类的,自家吃用。
秦简双眼睁得老大,仿佛三观都裂了。原来三叔祖这样的清贵读书人,也会干这种事?!
牛氏见他如此,就忍不住打趣:“这有啥好吃惊的?咱们决定要南下的时候,我想着反正是乘船走水路,不必自己出马车去拉行李,还让虎伯两口子买了些北地特产,打算带到江南后出手,把路费给挣回来呢。当家人,干的可不就是这种赚钱养家的事?”
秦柏含笑看了她一眼,牛氏笑眯眯地给丈夫倒了一杯茶。
秦简对牛氏的说法,倒是接受良好。大概跟牛氏是商人家庭出身有关。长房上下都清楚,牛老太爷生前是做香料生意的。谁也不敢说看不起他老人家。若没有牛老太爷做生意赚的钱,当年老侯爷与秦松、秦柏兄弟流放榆林的时候,还未必能活下来呢。
秦简想了想,把赵陌拉到了甲板上,小声与他商量:“广路,你说……既然三叔祖和三叔祖母都干这种事,我们也可以学一学吧?我手上有点银子,你也有。我们要不要……捎带些什么货物?若能挣到些私房,回京后做事也便宜些。”
赵陌顿了一顿:“主意是好主意,但南下路上耽误不得,采买货物却需要事先好好打听清楚,太费时费力了。不如我们先把各地的土产与价钱记下来,待回京时,再行采买?况且江南亦有许多好东西。表妹方才不是说,南货北卖,也是利润极高的么?”
秦简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