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凑合的成亲(2 / 2)

尘途逐光 蓬行 5434 字 2023-05-18

走的时候,曹旸和贾善将一小袋子梧槐镇的特产放进了武轩远的包裹,并一直把他送到村口,挥着手,目送他远去。

武轩远长途跋涉,回到了位于河西走廊以东的家乡。

他的家和他记忆里的一样穷,这么多年过去了,茅草房子和院墙更加破败,父母已经年迈,他得靠自己活下去。

他从养蜂人那里学得了养蜂产蜜的诀窍,使得一手招蜂引蝶的好斗筲,用背篓扣碗子似的放置,以此为模子,开个有讲究的口子,泥出的蜂巢透气而精巧,养蜂产蜜较为可观,算是有了谋生的手段。

他守着老父亲留给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薄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绍继祖地,虽无瑰意琦行,但淳正如璞玉,洒脱赛神仙,倒也过上了常人的生活。

不知是经历过战争的残酷看到女人遭受的苦难,心里有创伤,还是惧怕婚姻的未知,更或是家里实在太穷,给他哥哥成了家便没有余力给他娶媳妇了,他似乎没打算要个女人。

再说他自己都没个像样的着落住,在烂窑洞里将就,不是让女人也这么凑合的,他都打算此生不娶妻生子,以免更多人跟着自己受这出不了头的苦。

讵料天难谌而命靡常,他的哥哥在地主家干活,暴雨中守着粮仓院落五六天,还到河堤上堆沙袋,防止暴涨的河水漫进地主家宅院和附近的水浇田里,遭了灾殃。

地主家遭受水患不严重,也没死人,没流进地主家的水全流进了别家,穷苦人家坍塌冻馁之灾不少,死人的事屡见不鲜,被突袭的洪水冲走没有救下来的人也司空见惯,在持久的生存面前,这种悲伤很快会淡化,有时候根本顾不上悲伤,更没有力气和时间去想死了的人。

他的哥哥因此染上风寒,捡了半条命回到了半山的家,幸亏家里遭水患不严重,不用背井离乡去乞讨。

然祸不单行,庆幸之余不幸即来,在洪灾之后还不算太厉害的瘟疫中,他平素里健壮如牛的哥哥竟然猝然死去了,留下了孤儿寡母。

料理完哥哥的丧事,他便承担起了照顾父母、嫂嫂、侄儿侄女的责任。

一年以后,族里耆老按照他父母的意见,提出让他和嫂嫂拉扯在一起,算是有个照应。

他和嫂嫂觉得膈应,都不答应,就那么僵持过了又一年,后来出于生活所迫,也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才同意了。

他看了个日子,请了族人亲房来家里招呼了一下做个见证,之后,他将侄儿侄女视如己出,孩子也改口叫他爹了,日子算是有了盼头,只是应了那两句诗:“垅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窗下抛梭女,手织身无衣”,过得十分寒苦。

却说小玲姑娘和父亲回去后的几天,贾襄思来想去,觉得就这么毁了这门亲事过意不去,要伤了老友的感情,何况这姑娘也不好嫁了,便决定让自己的儿子贾珏取了小玲,也不算妄了这门娃娃亲。

实际上,这个时代弟弟取亡兄的嫂子之事并不少见,有时堂兄弟还通过顶门,即明面上过继过去,实际上有名无实的方式取亡兄亡弟之寡妻,一方面可以帮兄弟尽孝,另一方面避免改嫁或守寡的麻烦。

贾襄赁是卖了一头骡子,拿出部分钱来置办聘礼,便托了陈炳德当媒人,再去这姑娘家说和。

姑娘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在乡下,哥哥早逝了,嫂子与弟弟拉扯在一起也常有,不算悖逆彝伦纲常,更何况娃娃亲至目前还没真正拜天地。

于是,在一众亲朋的掺和下,贾良的堂弟贾珏与小玲成婚了。

成婚那天,懵懵懂懂的贾珏穿红戴花,骑着同样绑了红绸布的马在前领路,迎亲的队伍抬了轿子拽了小毛驴拉架子车行走,走了十几里川路,来到半山坡上小玲的家里,将小玲接进了花轿。

贾善将拿去的茶叶、烧酒、旱烟叶子等礼物留下,将两木箱子嫁妆放进了驴车运了回去。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是礼节上必须有的。

在曹旸等人的帮助下,几桌简单的酒席是前一天请厨子准备好的,红毯铺在廊下台阶至堂屋门内地上,堂前长桌上摆上了先人牌位,中堂字画的墙正中贴上了黄纸红条的天地排位。

贾襄和女人坐在堂前方桌两边的靠背椅上,蒙着盖头的小玲和戴着新郎帽的贾珏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再拜,便将小玲送去了厢房,也就是洞房。

贾珏返回院子,给桌凳上坐着喝酒吃菜的亲戚朋友一一敬酒。等晚上回到红喜字、红被子的洞房,已经有了几份醉意。

贾珏光知道娶媳妇三个字,还没回过味儿来便有了媳妇,心里恍恍惚惚的。

小玲的记忆里,成亲前干脆没见过贾珏,但这个关口自己也苦了命,死了未婚夫,没人说自己克夫就算烧高香了,没啥好扳挡的。

洞房花烛夜,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他们两个都很矜持。在婚后的磨合中,他们才真正相知相守了。

虽然小玲大贾珏两三岁,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两口子过得也算热火,贾家算是没有毁了这桩打小定下的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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